第36章選代表(2 / 3)

“投完票我們幹啥?”巴塵華問道。蘇姍朝宣開開看看。幹謝東拉過話筒說:“投好票回崗位,兩小時後再來聽選舉結果。”錢留生急忙接過票平鋪大腿用筆在慎潔名字下麵畫了個圓,隨即站起投到了票箱,就像嬰兒落地沒哭聲,但是他卻長長舒了口氣。

剛一出門,過道一陣冷風吹進,撲在臉上像刀刮一般。這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四季分明。冷是冷來熱是熱。天依舊沒有出陽光,已經連續幾天了。離黃梅季節還有兩個月的時日,這天就預先亮出了黃梅的征兆。才四月份呐,按理該是豔陽照天空,攜兒帶女情義綿綿出門踏青的時間,然而依舊不得出門。好在崗山這裏的地勢高,最近廠門口的馬路與石陵市交互溝通,拓展速度驚人,八車道的路況寬展展的。眼下因為施工,泥濘窪氹;水漬濺到人的褲腳,沾濕了來上班,經過選舉會場那麼多人的熱氣捂烤,那泥土已經幹透。出的門腳後跟一甩,竟然掉了,又覺得涼颼颼的。

錢留生對田雲說:“明天質量認證中心來人驗證,咱去看看目視效果。現場轉一圈。”於是喊著明敏三人一道沿著二環綠道往硬幣分廠來。路旁樟椿樹開始透出新芽,隻有春梅熬過了霜雪,一片青枝綠葉;至於廣玉蘭枝葉,肥肥厚厚的,女貞盤旋的虯枝更是別致逗人。硬幣分廠的前麵車間已經停機,開始保養設備。月底時間了,月底前五天全廠進行這一工作。錢留生感覺到時間真快,四月的等級獎的爭執又在各部門醞釀了。他有點委頓起來。看到自行車棚劃定的區域,分東西兩排,自行車摩托車各安其位,整齊劃一,他就想,自己也許是自行車一排的,進不了摩托車行列。無意之中有了退隱的念頭,跟原大姐夫桂生去幹吧,離開傷情暗鬥的是非之地圖個清靜。彎過硬幣分廠,看到熟悉的號碼——慎潔的摩托停在老地方,靜靜地立在那,無言無語。錢留生默默看了幾眼,到的跟前用手在座墊位置上摸了幾把,人摸不到就摸車墊吧。

車棚一邊的綠化帶裏,幾隻白塑料袋露著,風一吹飄飄欲飛,錢留生叫明敏記下。隨即走到坯餅車間找人。郭小華不在,剛出車間門正好富守行從二樓下來,就喊道:“富科,正好你來了,你同郭主任說一聲,那綠化帶衛生抓一抓,煙頭揀一揀。要不發現一個煙頭扣五元劃不來。”富守行搖搖身子,左手撐著腰肢說:“錢處田處明敏喲,我有點事情的喂,最好你們直接同郭主任講呀。我不好當二傳手的呀。他在精軋班喂,我看的到啊?”說著指指前方車間南轉彎的那台機器旁。明敏笑著對田雲說:“田處啊,我們前去看看喲好嗎喂?”富守行斜視著嗬嗬笑道:“去吧去吧,我要到薑廠喲那邊有點事。”錢留生說:“富科真是的,叫你帶個話哪有這麼多廢話?管生產的同時管創優管現場,你是生產科長,職責所在。”富守行慢條斯理說:“你不要碰到我就下指令啊,我真的有事的啊。”說他沒有性子,竟然也會較上了勁,就是不傳話,強調著一大堆理由,錢留生有點火氣了。田雲插嘴說:“富科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錢處讓你傳話,並不是為難你,也不是要你作惡人。這是薑廠布置的企管創優要求,人人搞創優,年底發雙薪,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存在聽不聽的,你的事大還是創優的事大?”

富守行聽得田雲這麼說,身子扭了幾扭緊跑幾步到前邊車間喊道:“郭主任郭主任啊,錢處有事找你的,你來一下嗄。”郭小華同樂昌英簡單交代幾句,又讓郎芬芸隨時做好外出學習準備,怕他們等得急,跑到錢留生這邊問啥事。一聽是衛生垃圾的事,轉過頭看著樂昌英那邊說:“我還以為什麼大事,企管創優就抓揀塑料袋呀?吃飽了飯沒事撐得。冷輝今天家裏有事,那台精軋機潤滑保養,注油不進去,八十多萬的機器沒的你那個環境重要呀?”錢留生見郭小華也是這個態度,直氣得嘴唇發紫。明敏說:“郭主任這創優目視現場是薑廠要求的,你是錢處的老部下,理應支持。”錢處抖嗦了下手說道:“明敏你記下那個位置,咱們到機械分廠。明天再來看,不揀就考核。職工行為規範有規定的。”說完回頭就走,看到富守行還在一邊,明敏就問道:“你不是有急事的麼,怎麼還在這裏的喂?”富守行望望郭小華,身子一擺不開腔。

到了二環綠道,田雲說:“記歸記,有幾個垃圾袋就考核,不合適的。還是要抓生產,技術指標經濟指標要緊。”錢留生埋頭不語,看著路邊的小草,尤其是那個冬青青還滴著圓潤的水珠。錢留生兩手一掐,一片綠葉夾在指上,用勁一擠,那綠葉汁水膩膩的冒出股清香味。他又連摘幾片,用手一彈,正巧彈到了對麵走過來的陳貞珍的臉上,陳貞珍手一抹說道:“怎麼,錢處在練飛葉傷人的彈指功呀。”錢留生忙說:“哪裏,陳書記那邊的選舉結束了?”

“是啊。我們分廠速度快,票都唱出來了。分廠四百七十人,除了缺席的八十一人外,慎潔得票一百二十五票,郎芬琳八十三票,作廢棄權五十六票,我姐一百二十六票。我正要去幹主席那裏報數呢。”陳貞珍揚著手中的紙條子說道。

錢留生心中一冷,莫非點錯票了?這慎潔在機械分廠這邊倒不如陳貞勤,還少了一票?看著陳貞珍的背影,不禁疑問叢生:這姊妹到底是姊妹,見到姐的票數,隻要多出一張,眉梢眼角都是喜盈盈的。田雲明敏岔到二環綠道東路察看,自己則沿著分廠的牆報宣傳欄櫥窗往裝配車間去,準備把上回巴塵華說的定置管理圖的事落實一下。到的櫥窗前,裝著看欄目標題,掏出手機寫道:

潔,你在機械這邊得票數排在老二,代表的事怕是功虧一簣。我的潔,功名利祿乃身外之物,唯獨友誼健康萬古長存。

郭小華幾次問官林,這最後一批檢驗員外出學習何時動身,官林說還沒有聯係好,就擱下了。正巧,郎芬芸也走不開,新房裝潢剛進入最後一道油漆工序。

這晚一吃過晚飯,錢留生準時打開電腦。他就惦記著那郵件。輸入號碼以後誰知出現了幾行英文字母。大學畢業這麼多年,還是前年考高級職稱溫習過,一晃兩年又丟光了;隻能眼睜瞎看著。倒退回去再進,也是如此。隻得歎口氣歇火。想從QQ裏登錄上去,而這電話撥號上網速度又來得個慢。桌子上《精益生產方式》在燈光照射下,那油光光的裝幀紙泛著微光色彩。他翻了幾頁,思想裏一會冒出暴辛辛朝他咆哮爭獎金,一會眼麵前又浮現出郭小華拿他不吃勁的場景,片刻間又閃出投票選代表慎潔落選的倒黴事。正在愁悶亂思之間,木工仇生夫婦來找郎芬芸結帳。

仇生長得五大三粗,濃眉細嘴唇,顴骨稍平。他的頭型明顯與身材不協調,找個老婆倒是漂亮,兩人站在一起沒一個說般配的。美妻常伴拙夫眠,錢留生又找到了一個注解。仇生的木工活是幹得漂亮,工藝也精,設計新穎,好幾家等著他去開工呢。仇生來得當口,郎芬芸正在廚房洗碗。仇生敲敲門框說:“郎師傅,咱們結一結帳,木瓦工衛生間就一起。結完了我得趕下家。”他老婆站在一邊笑嘻嘻的,也不說話。進門不找錢留生,直接問郎芬芸結帳,手藝人就是有眼力,難怪找個老婆都這麼漂亮:瓜子臉,鳳眼,膚色白;嘴唇紅潤潤的就像錢留生掐的冬青青枝葉,稍微一擰,水就會留下來似的。錢留生看著他老婆,再看看郎芬芸直桶型身子腰,就感慨古人說的不假,這美人一顧傾城,再顧傾國,三顧傾世界了。

郎芬芸兩手放在圍裙上搓搓,看了眼房間的錢留生,想喊終於忍住了,說:“算吧,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手藝吃的是百家飯,再精精不過手藝人。”“她大姐,這是什麼屁話,算到錢你阿會不說牢騷話?”仇生算著賬,他老婆開了腔。錢留生聽了直皺眉頭。“我不是屁話,你才是跟屁蟲呢。哪有老公算錢老婆拎包裝錢的?回家上交都等不及啦。騷姑娘上轎,轎子裏不安穩;顛倒顛。”

錢留生出來圓場說:“他妹子,仇師傅,她今兒個身子骨不舒服,晚飯還沒有吃呢。我們可是和大殷老同事加鄰居,天涯若比鄰,何況我們是樓上樓下。”仇生老婆笑道:“到底有文化說話就是不一樣,甜。我們老仇就是因為知道你們同殷維關係好,我姨喊我們幫你們,我就怕他拎不清跟來的。讓幾個工也是應該的麼。但是我們是靠手藝吃飯的,他人心腸又軟,我怕他算不來還要倒貼幾個才跟來的。”此番話說得雲裏霧裏的,幾個意思在裏麵,錢留生好笑,白落得個美人的坯子,素質不高下嫁木工,倒也是女貌郎錢,一對活寶。“活寶”兩個字在腦海裏一閃,錢留生“呼哧”一笑,看到郎芬芸盯他頓時收斂起笑聲。“好鄰居賽金寶麼,你們總不能一毛不拔。我們靠錢養家戶口,小孩子還在繈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