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熾焰回到家,爹爹問:“這麼快就回來了,沒有找到人還是怎麼的,家裏也沒有事,怎麼不多玩一會兒呢。”易熾焰一轉身進屋換了衣服,出來用平靜的口吻說:“這街邊子也不太平,走出不多遠,就聽說現今這街邊子,也時不時有鬼子的巡邏隊,我就沒敢遠走,在巷子裏看了會兒杏花,就回來了。”爹爹說:“這就對了,還是小心點好,那就過上幾天聽聽動靜再說,咱們先把家裏收拾停當。”爹爹已發話說等過上幾天,易熾焰也就沒有提小鳳家的事。她想有合適的機會再說吧,現在說恐怕爹爹又要為此動氣,再勾起自身的事來氣個沒完。
傍晚時分,易熾焰去大門外抱柴禾,她要燒些熱水,給爹爹泡泡腳,讓爹爹早些休息。她自己也要靜一靜,這都一個下午了,她心裏還是翻來覆去的上午的那些事。這也難怪,這是多大的事呀,怎麼能一下子就打住不想了呢。
她從柴禾垛上撕下一大抱,待轉身往回走時,忽聽見有人小聲喊:“易姐姐,易姐姐。”易熾焰環顧了一下,沒有看到人,正在驚異,“是我呀,易姐姐。”易熾焰隨聲看去,一眼就認出了是小姐妹韓炫炫。“炫炫!是你呀!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快進院。”韓炫炫說:“還有一個人呢,你也認得。”炫炫拍了三下掌,從遠處的柴禾垛後麵走出一個人來,還提著一個小魚簍。來人是易熾焰大姐的小叔子李莽。兩人互問了幾句家常話,就一同進了院子。
進屋後,炫炫恭恭敬敬地拜見了師傅,李莽也問了大伯安好。二人的到來,讓易老伯一時有些莫名其妙,一邊吩咐易熾焰快去做飯,一邊問:“你們是路過,還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李莽對易熾焰說:“不用做飯了,我們吃過多時了,怕多些動靜,一直等到天黑才過來。”他又對易老伯說:“大伯是行武出身,人忠義、正義、正直,咱們又是親戚,不用掖著瞞著,實話實說吧。我倆是湖上雁翎遊擊隊的,隊長讓我們特意趕過來,有兩件事,一件是打探鬼子在城邊子的動靜,再就是受隊長的委托,來看望您老和感謝易熾焰的。”李莽說著指了指魚簍,“隊長說也沒有什麼稀罕東西,讓我們帶上幾條湖裏的活魚。這可是隊長專門派人,又捕又釣,半個下午才捕到的幾條‘微山胖頭’啊。”
……
易熾焰說:“該睡了吧,你們要說你們說去吧,我和炫炫可要去睡了。”說完拉著炫炫去了她的屋裏。
小姐妹見麵,自然親密無間。炫炫看到姐姐一臉的迷惑,就說:“看我是不是好像生了一場大病?其實遠比生一場大病還要厲害著呢,當時我的精神完全崩潰了,一天天神魂顛倒的,都感覺活不下去了。遊擊隊上的人都在為我擔心,不過現在好些了。想知道我是怎麼在遊擊隊上了吧,咱們躺下吧,我覺得累了,躺下慢慢告訴你。”
易熾焰的小姐妹韓炫炫,正當青春年華。十八歲的她出落得像一枝花,小姐妹們都稱她炫炫公主。她見多識廣,從小進了雜技團學藝,在團裏勤學苦練五年,眼看再有二三年就成了頂大梁的角,可整個華北在戰爭的烏雲籠罩下,團長說國破山河碎,以後誰還有興致有閑心看演出呢。這麼大一個團,勉強支持是支持不了幾天的,隻能就地解散了。
韓炫炫含淚回到了家,在家待了一年,有人跟她說,城裏有個易家班,進班演出,也不荒廢藝業,她就來到了易家班。她想先在這裏站站腳也好,以後有更合適的地方再另做打算。當她在易家班待上一段時間後,有人跟她說起哪裏哪裏正在招募藝人時,她說哪裏也不去了,這易家班就是她的家了。易家班雖是小打小鬧,但班主是個大好人,又和一幫小姐妹很是投緣,尤其和易熾焰相處的跟親姐妹一樣。
韓炫炫和易熾焰一樣,是班裏的台柱子。她雖然一身技藝,但由於演出場地、設施的限製,不能施展,但她因地製宜、因時製宜的編排,也讓觀眾眼花繚亂,拍手叫絕。尤其是那飄逸的前後空翻,原地長時間空翻,往往博得在場觀眾的一片讚歎聲。每當她要出場,人們就歡呼聲不斷,“空翻女王要出場啦!”“空翻女王出場啦!”
易熾焰早就知道,韓炫炫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叫袁遠。每當在外演出久了,晚上她會睡得很晚,常常一個人找個僻靜的地方靜坐著。每當演出要收班的幾天裏,她也會數著日子,再有幾天幾天就返回了。看樣子恨不得立刻就趕回去,與她的袁遠相見。有時小姐妹們會逗她,這些天公主怎麼老在數星星呀,是不是在想王子呀?魂不守舍的。她會說,淨瞎說,我們才多大呀,就是想,也要和易姐姐那樣,正大光明的,用不著藏著掖著。嘴上是這麼說,可心下在說,等你們有了心上人,說不定比我還要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