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弄個炸藥包扔進鄉公所,漢奸亂成一窩蜂的時候,關著的人一定會趁亂跑出來。”大李看著程哲說,“你說過,這些東西含糊不得,我們是分開背的。沒跟你商量,不要生氣。再說也沒背多少,大頭還在那裏。”
“大李說起過藏的那東西,說你早晚會給鬼子漢奸用上的。這回把東西背回來是我的主意。我想,現在最好能用上,把那些關著的人解救出來。你在我們眼裏,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你給支個招,事情由我倆辦。”老王說。
程哲沉思了一會兒,說:“這些東西是給鬼子漢奸預備的,這是一定的。我想等我老鄉回來以後,伺機把它派上用場。現在,眼看著大家都要各奔東西,臨走怎麼也要弄出個動靜。咱們都是中國人,和鬼子漢奸不共戴天。近來,每當看到那些搬家走的,我的心情就很沉重,也是一腔怒火。隻是我老鄉不在……”
聽著程哲的話,兩人心中有了底。大李說:“你老鄉不在,我倆頂一個,我們雖然什麼也不懂,但一切照你說的辦。”
程哲說起車停在鄉公所時候,他四處都留意了。尤其是一排正房的東大山牆的石頭牆基,都是碎石砌成,隻要有應手的鐵釺子,插進去一晃,就能出個窟窿。
老王和大李麵麵相覷,心想這人處處留神,隻是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就是“太公由此過——”大李催促程哲,快說說眼前怎麼把炸藥包扔進去。
程哲謀劃起來。你們背回這麼多,足夠做幾個炸藥包的,等會兒就做成三個。大院以東是大道,大道以東有條澆地用的淺土壕,人趴在裏麵,遠處是看不到的。咱們半夜動身,先蹲在土壕裏觀察動靜。如院外有人站崗,我一人爬過去,有三個五個的,不會出動靜就解決了。如期間出現槍聲,你倆順土壕返回,我自有辦法脫身,還是約定在南麵的大河灘上碰麵。
如一切順利,我以扔石頭作暗號,大李就帶釺子直奔東山牆,把牆上撬出個水桶大的洞即可。再扔出石頭,老王送一個炸藥包過去。炸藥包由我安裝,點燃。咱們炸的是正房東大間,按常規東間住的一定是頭麵人物。一旦爆炸,三兩間房子就會牆倒屋塌,頭頭腦腦不死也難活,遠近的漢奸隻能是四散逃命……
他們趁著夜色動身了。剛進土壕裏,雨點就大了。他們趴在土壕裏觀察了一會兒,鄉公所大院隻有大門口有光亮。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崗哨巡邏,看來四周的崗哨都進院躲雨去了。程哲直奔大門口,警覺地注視著門口的動靜,看來門口的崗哨也躲進門裏避雨了。程哲發出暗號,大李直奔東山牆,他幾下就撬出個洞,又向四邊和深處擴了擴,有缸口般大。這時,老王背來了炸藥包。程哲示意他倆趕快離去。天雖黑暗,但他還是敏捷地把炸藥包擺布好,又小心翼翼地安裝起雷管和導火索來。
遠在土壕的大李擔心地說:“這摸著黑安放,太危險了。”老王說:“是太危險,我崩過石頭,大白天安放炸藥雷管,手還直哆嗦,難為程哲啦!”
“太公由此過——”程哲沉著地雙手捧著劃著幾根火柴。導火索被點燃了,哧哧地冒著煙火。大李說:“點上啦,程哲真行,快跑開呀!”他倆懸著的心像開始平靜些。這時,程哲也跑進了土壕裏。三人埋頭在壕溝裏,程哲說:“張著嘴,捂上耳朵。”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夜空。
連程哲也沒想到,這炸藥包竟有如此大的爆炸威力。一時,三人都有些呆愣,等緩了緩神,才向鄉公所望去。長長的一排正房,幾乎塌下去一大半。過了一段時間,才聽見有殺豬一樣的嚎叫聲,可是逃亡者寥寥無幾。大李說:“我摸過去看看,那關著的人在西屋,炸是炸不著的,可能是被嚇住啦。”他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說:“沒人,空屋,人可能早送縣城裏啦。”
鎮上的人無一不被驚醒,過了很長時間,人們才辨別出爆炸聲的方向。二十年前,鄉公所這地方是一片樹林,有一幾棵鑽天大樹直插雲霄。一年夏天的一個晚上,烏雲密布,雷雨交加,一個響雷從天而降,鑽天大樹粉身碎骨。人們說今夜的這個響雷,要比二十年前大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