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而動(15、16)(2 / 2)

那個即便早就過了發胖的年齡也依然還長得像根釣魚竿似的老頭就真的聞聲站住了,他扭過脖子回頭看了坐在宜昌濱江公園雙亭廣場邊的石欄杆上的那個滿頭銀發的老爺子一眼,毫無表情的臉頰上一下子變得豐富起來,還是和當年那樣,他鏡片後麵的眼睛裏就有了些親切感,嘴邊也有了些笑紋,連稱呼都和當年一樣:\"佘哥,我們有多少年沒有見麵了?\"

他們最初的交往可以一直追尋到已經很遙遠的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當時老佘還是位於繁華的陶珠路一箭之遙的光前街(現在的佰斯酒店背後、陶珠路對麵的附近)上的那家人民劇院的一名員工,在演出前站在劇院門前負責驗票,在開演以後拿著手電筒幫那些姍姍來遲的觀眾找到座位;而念時當時還是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青年,常常拿著單位的介紹信到劇場裏來幫單位訂票,雖然老佘比念時大好多歲,可都是年輕人,一來二去就變得熟悉了。

那個年代的娛樂生活還很單一,各行各業也還都過得去,逢年過節都會為職工謀點福利,發發電影票、理**、洗澡票或者是其他物質,而電影票和各種演出票就成了一票難求的緊俏品,每到晚上,光前街上的人民劇院和陶珠路上的解放電影院門前總是聚集著不少等\"飛票\"(宜昌話:退票或者黃牛票)的人。即便是都有單位介紹信,那些大型央企和地方企業自然是要優先滿足,可是念時從來都能拿到票,除了老佘的幫忙,當時從劇院賣票的到劇院領導,再到文化局、廣電局的領導他都認識,自然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老佘和念時的交情很深,隻要是日場,隻要是老佘當班,念時和他的那班狐朋狗友進出劇場就隨便的和宜昌話說的那樣:\"像進菜園子一樣\":一部紀錄片都能看上好幾遍,而那些經典影片更是能倒背如流的說出其中的不少台詞。劇場當然是不準抽煙的,老舍有鼻炎,可眼睛很好,遠遠的就可以看見劇院裏某個地方有煙霧冉冉升起,就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那個裝三節一號電池的手電筒一按開關,一束強光隨著他的嗬斥聲一起**去:\"誰在抽煙,跟著我出來!\"結果看見暴露在光線中的是念時的那張叼著煙、眯著眼、衝著他嗬嗬微笑的臉,索性自己也坐下去,和他一樣吞雲吐霧。

當時除了解放電影院是專業影院以外,其它宜昌城區的影劇院就是平時放電影,周六周日或者有重大政治活動,就會有文藝團體演出。地區行署禮堂(原址在培心路、現在珍珠路上華銀大廈國會夜總會處)是地區歌舞團的;光前街的人民劇院原來是漢劇團、後來是京劇團的,福綏路的工人文化宮(現在的雅斯五一酒店處)則是市文工團的演出場所。

都知道我們黨的會多,一年下來,人大、政協的每年例會,各種表彰、動員和其他各行各業的會議多如牛毛,工人文化宮就成了經常召開大會的場所,而不遠處的人民劇場就經常成了市文工團臨時演出的地方。老佘就不止一次的看見念時混在那些市文工團的演職人員中間大搖大擺的**劇院,知道他和其中的一些年輕人很熟,還以為他想具(ju)槍(宜昌話:找女朋友),就好奇的拉著他問了一句,誰知他回的一句是:\"想學學歌、聽聽音樂有什麼不行嗎?\"老佘就笑得要死。

老佘當年在解放路那一帶還是小有名氣的,提起京劇團的小佘(他原來就是京劇團演武生的)幾乎無人不知。別看他平時和念時在一起是一副懶洋洋、笑眯眯的樣子,一旦打起架、動起手來卻是出手快、下手重、打得狠,那一帶社會上的那些混混都會給他一個麵子。到了晚上,電影放完、演出結束,等到觀眾走完、劇院關門,他就會和念時等人到陶珠路夜市攤喝酒吹牛抽煙吃夜宵,好不快活。偶爾有外地人不知死活上來挑釁,老佘站起來一聲吼,居然能在一條街的那些夜市攤的桌子邊齊刷刷地站起上十個提著酒瓶的大男人!

可誰會想到,幾十年之後,當年的好朋友居然差點擦身而過不得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