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她一直都耿耿於懷,為何時至今日,自己還會腦熱地被她欺騙,此時才豁然明白,原來竟是程蔚琳自己騙了自己。
逼近她幾步,認真地盯著她的眸,“你真的沒你自己想象中那麼專情。你隻是虛榮,隻是不甘心。當年你處處比我好,隻有孟之陽……”
“那又如何?”她打斷她,精致妝容下頹然立生,卻仍高高揚著頭顱,“你也不是贏家,如今還不是自作自受輸掉了他。”
雅洛垂下眸,“你怎麼還不明白,愛情不是比賽,哪有什麼輸贏?”
“你不屑跟我比,我也不屑你的同情。”咬了咬紅唇,“我放消息給萬煌,你抓我吧。”
熟悉的高傲。
雅洛眼前浮現了一張無關紅塵的麵容,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他說,這個高傲的女子,年少時我不曾注意過,她的眼裏仿佛寫滿孤寂與悲傷。我步步靠近,也步步淪陷。她所做的,好的壞的,我何嚐不知,也全盤接受。我很少求人,可現在我求你,能不能放過她?
有時候,生命中某個人留下的缺憾和空白,會有其他人以另外的形式填補。程蔚琳,願你明白,也願你珍惜幸福,因為幸福它,真的不易。
她淡淡地,“我不抓你。說到底,你也隻是被你的虛榮一時迷了心。”
麵上的驚疑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冷笑,“你以為這樣我會就此感激嗎?告訴你,金夢瑤的換裝視頻是我找人拍下來嫁禍給你的。”
雅洛平靜道,“我知道。”
冷冷的笑靨綻放得更甚,紅唇被拉扯成半月的瘮人弧度,那張光滑的麵具上也似是出現了一絲裂紋,“可你一定不知道,八年前的那個雨天,孟之陽被關在家裏。是我告訴孟阿姨,你們的老地方。”
雨淅淅瀝瀝地,陽光終日躲在灰白的雲層背後,欲破不破。
這北國的明媚春光,她是等不到了。
雅洛一手執著手機,抬頭望了望那個窗口,想必這裏再也不會透出詭異的幽藍。
聽筒裏繼續傳來宋隊的聲音,有些歉意,“小魚,我這邊實在走不開,趕不及送你了。”
是了,這個案子牽扯甚多,從犯落網,主犯在逃,他們確實夠嗆。“宋隊,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你放心,艾琪她過幾天就出來了,也不會有案底。屬於邊緣情形,本就有情可原。”
雅洛眉目間鬆弛下來,見浩淼把她的行李提上的士,她上前把傘往浩淼那挪了挪,“謝謝你,宋隊。要不是你在其中斡旋,她怕是沒這麼容易脫身。”
“好,那麼再見了。”
浩淼的發上沾了些晶瑩細碎的水珠,“就這麼點?”
她想了想,點點頭。來時匆忙,走時也簡單,好像什麼也帶不走,好像她從未來過。
浩淼接過她手中的傘,單手摟住她,“那走吧。”
車子緩緩地啟動,她側著頭,茶色的玻璃外壁雨珠流淌,模糊了車外的世界。隱約似有一個黑色的人影,雙手插袋,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雨中。
眼眶忽地亦是一片水色迷霧。
仿似是流年退回到多年前的那個渡口,也是一個雨天,可笑地上演著同樣的一場離別。隻是今日的她終於懂得了他當年的身不由己和無可奈何的陰差陽錯。
可歎自己多年來的氣惱、彷徨和退卻,到頭來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為何當時輕信了他人,卻獨獨不信他?也許是年少時的自尊心總如玻璃般易碎,彼時那頂“撿來的孩子”的帽子,足以讓她像隻受驚的鴕鳥,頑固地龜縮在雙翼下,又怎麼會憑白地去討一次也許是自取其辱?
所以白白錯過,所以注定悲哀。
曾經天涯兩散未敢相忘,卻在咫尺相守間心散了。我們終究是彼此生命中錯的人。
我卻仍會站在人群中仰望著你,微微笑著。天涯之外,各自安好。
不說再見,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