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婚事(2 / 2)

四目相對,他的眸中有她從未看過的顏色。過去終回不去,何必駐足回首。未來卻終將到來,她和浩淼,又是多麼地誌同道合亟需那份平靜的溫暖。於是用力地回握住他,“好。”

婚期選在了兩月後的一天。據說是黃道吉日,最宜嫁娶。

時間緊迫,工作和婚事兩頭奔波,偏偏K市的春日終日陰雨連綿,叫人好不煩躁。

好不容易周末晴好,本要去置備新房的被褥和其他日常用具,雅洛卻被母親叫回了鄉下家中。當她滿心疑惑地踏入院子,卻見一個略微青澀的男子,斜靠在大門前,正對著她笑。

她驚喜地迎上前,“家明,你怎麼回來了?”

“實習結束了,就先回家來看看。”

正說著,卻從家明身後伸出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羞澀地叫著,“小魚姐。”

家明把她拉到身前,“姐,她就是筱蝶。”

唐筱蝶。雅洛自然知道她是誰,隻是與想象中有些出入。家明曾說她是B市人,卻不似一般北方女孩的高挑,而有著南方女子的嬌俏。標準的鵝蛋臉,粉粉嫩嫩的,一雙澄澈的眸子撲閃著,看上去竟比實際年齡更小了一些。

雅洛斜眼看著家明,壞壞的,分明在說“小子,可以啊”,直看得家明也羞澀起來。

“都杵在門口幹嘛,快進來。”底氣十足的男聲從屋內傳出,家明對雅洛吐了吐舌頭,便領著筱蝶往裏讓了讓。

雅洛叫道,“叔叔。”

黝黑的皮膚,因長年幹農活而佝僂的背脊,這個幹巴老實、眷戀著自家的土地連城都不愛進的男人,十幾年前卻陪著母親,不遠千裏一趟趟北上,尋訪著一個本與他毫無瓜葛的孩子。而這些年的共處,雖不曾情同父女,卻也從未計較虧待。

男人憨笑著點頭。雅洛心知他所給予的這份樸實的包容,並不理所當然,卻是一段溫暖厚重的恩情。

午後的陽光淡淡地灑進院中,驅趕著因連日的陰雨而積攢的黴味。圈養的雞鴨們也似是歡脫起來,在勢力範圍內四處奔走。

姐弟倆一人搬了張小板凳,並排坐在院子中曬著太陽。

雅洛拾起碗中的一把穀物,灑向雞群,一時間嘰嘰喳喳的聲響此起彼伏。

家明咯咯地笑了起來,“姐,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連家門都進不去,被它們追著滿院子跑。”

曆曆在目的情景。可那個城裏來的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居然已經無影無蹤了。

她也笑,“你還敢說,有時難得吃頓好的,結果你雞頭鴨頭的都往我碗裏放,盡倒我胃口。”埋汰的口吻。她卻何嚐看不清,那些拙劣的惡作劇,不過是作為孩童的家明見她拘謹,為了以示親近而做出的稚氣十足的舉動。這麼想來,家明居然從小就那麼心細如發,處處顧及著她的感受。眼裏開始有了盈盈的笑意,“可真快啊,一眨眼,你都長大到帶女朋友回家的年紀了。”

家明在這方麵本就臉皮薄,此時更是羞窘道,“她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她,反正她學校沒事,就帶她來玩玩。”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舍不得,那麵上漾著的紅暈,恰恰最是愛情最本真的樣子。似曾相識,雅洛會意地微笑,“隻要你幸福快樂就好。”

家明聞言一愣,失落很快襲上心頭,“可是姐姐,你快樂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雅洛訝然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怔忪地盯著腳上白色的帆布鞋,雨後行路,再小心也免不了沾上了些泥濘。

快樂嗎?好像沒什麼不快樂的,又好像沒什麼可快樂的。

思索了片刻,隻好答道,“有你們,我很知足。”

“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家明的瞳仁清澈明亮,卻透著痛心。他忘不了,多年前初見時,夕陽下飛揚的發絲和裙角,一如她飛揚的神采,此後卻不曾再見。

他扳過她的身子,緊緊盯住她的眸,不容許她逃避閃躲,“姐姐,你真的要嫁給浩淼哥嗎?”

她的唇角仍是微微揚著,“浩淼不好嗎?”

眉心緊皺,抓著她肩膀的手也使上了勁,急切地,“不是不好,可是……”

“家明,”雅洛打斷他,“前塵舊事,無謂再提。八年前我已新生,現在我是你的姐姐方魚,是言浩淼的未婚妻,不是別的誰,明白嗎?”

諸多無奈,他都懂。可是滿眼流轉的,還是千萬的不甘。浩淼可以給的,或許是一世安穩,卻未必是幸福。

欲言又止間,雅洛輕扶著他的臂膀,眸中彌漫著薄薄的霧色,“家明,筱蝶是個好女孩。如果愛,就千萬要抓緊她,如果不小心放了手,錯過的也許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