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個時辰,石重貴才從慶壽宮出來進入禦書房。三人跪倒行禮,石重貴吩咐賜坐。石重貴坐在軟榻上看著眼前三人,馮道這個不倒翁再也沒有任何威脅,景延廣手握京師兵權得想些辦法逐步瓦解。馮玉唯唯諾諾,隻要給他封官一定會死心塌地忠於皇上。況且他的妹妹如今也拴在了一條線上。
“航川,你的兒子景泰還未完婚吧?”石重貴看著景延廣,盤算好的棋子一步一步往下落:“朕賜婚與他,把長明公主下嫁你們景家,你看如何?”石重貴把語氣表現出一種微微的巴結。讓他們三人都聽出是在討好景延廣。長明公主是石敬瑭的二女兒,十八歲還沒有下嫁,太後幾次說擇婿,石重貴都是敷衍了事。這是他的一顆棋子。
禦書房的書龕後一個人差點笑出聲來。這樣的皇帝跟大臣說話,晉國氣數已盡。之人正是耶律阮。喬榮的關係網遍布朝野,就連宮裏的太監、侍衛都有他的耳目。他舍得大把花錢,想把一個人混進宮裏是很容易的事兒。耶律阮說要進宮,他就找了太監副總管黃炎,太監衣服五千兩銀子,魚袋五千兩銀子。黃炎高高興興地把太監打扮的耶律阮帶進了宮裏,身上不帶鐵器,黃炎以為這個年輕人隻是想一睹天威,在宮裏玩一天。他想把耶律阮帶進禦書房外守候,等石重貴去禦書房便能看見,第二天再把耶律阮帶出宮外。沒想到耶律阮把他點了穴道,藏在房中,自己潛入禦書房躲在書龕後等候。
石重貴三十多歲,體態豐偉,臉上萎靡不振,眼睛裏卻透著精明,似乎是深藏不露。這樣的皇帝多少也有點骨氣,耶律阮對他的輕視減輕了一些。景延廣匍匐在地,激動地說:“謝皇上隆恩!能迎娶公主是我景家合府的福氣,臣定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報效我大晉國。”
景延廣權傾朝野,可謂是要什麼有什麼,和親一事他早就有意,這樣他的權勢會更大,但他不能說,有個馮道在掣肘。多少次他提到兒子景泰尚未完婚,皇帝、太後都有耳聞。石重貴就是沒有賜婚。
石重貴走下軟榻,親手扶起景延廣:“朕知道你是忠臣,所以才把皇妹下嫁給你的兒子。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左右離不開你,能有這門親事更是大晉國的福氣。擇日完婚,朕還要加封景泰。”說完哈哈大笑。
馮道和馮玉起身祝賀。石重貴看看馮道:“長樂老,你的兒子馮岩章還在中書舍人吧?你為宰相,雖為避嫌也不能委屈了馮岩章,他勤勉精幹,朕也需要青年才俊,你看看安排他先任團練使,幹的好再行升遷。”
馮道心裏一喜,團練使就是掌握了軍權,繼而能升節度使,那時候就是一方諸侯。不過他老成持重,臉上依舊平靜:“臣誠惶誠恐,恐怕小兒愚鈍,辜負聖望。”
“就這樣定了,還有公主下嫁也由你來主持操辦。”石重貴走向軟榻坐下目視馮玉。馮玉一陣緊張,渾身燥熱,不知道皇上要封個什麼官。
“你妹妹馮氏……”石重貴停頓一下,看看馮道和景延廣的反應。
“朕帶進宮了。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要想個妥善的法子才好。你是馮家能做主的人,朕是要詢問你的意見的。”
“你們說呢?”他又轉頭看看馮道和景延廣。
馮玉匍匐在地哆嗦著身子不敢說話。馮道和景延廣也都默不作聲,不表示反對也不表示同意。
“朕並非是個荒淫無度的昏君。朕自登基以來沒選過一次秀女。宮女太監人數不足前朝,皇後去世朕幾乎沒有臨幸過任何妃子。兩年來朕勤勤懇懇,事無巨細勤勉朝政,你們看,朕都有白發了。朕是真心喜愛馮氏,太後那裏已經說通。難道朕就不能在做一次新郎嗎?”石重貴語氣堅決,看著三人隻求有個主意。
景延廣想了想道:“陛下,馮氏守寡多年,不以俗禮按說可以再嫁,他是陛下的嬸子,就這樣入宮朝中禦史那裏說不過去,也對我大晉國臉上無光啊。”
馮道撚著胡須,微眯雙眼,緩緩道:“可以讓馮氏先住回馮府,讓馮玉大張旗鼓地把馮氏從王府接回。過些日子陛下下一道詔書,冊封馮氏為玉清宮主持。冊封冊子上不再寫石馮氏。”
玉清宮就在大內,是皇帝****一些年老的宮女出家修行的地方,同時還有洞元觀,都是外放宮女的道觀。
“好!就這樣定了。”石重貴喜不自禁,拍手說道:“馮玉升任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你就接著仕途升遷慶賀的機會把馮氏接回去。”
馮玉激動得涕淚橫流:“臣遵旨!”
耶律阮曬然,這是效法唐玄宗娶兒媳婦的辦法。他透過書龕著意看看景延廣。五十來歲,虯髯威猛,雖然有股氣勢但也感覺到日薄西山的景象。這個反契丹的人將來是一個勁敵。
又說了些話,石重貴命三人跪安出宮,他也擺駕慶壽宮。太監熄滅燈火,關好房門,禦書房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