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雖不重,失血卻是不少,若不是體乏無力,王二當場便要連夜去尋房遺則等狗官晦氣。
幾人當中,還算馮賓茹狀況好些,王虎卻是明顯不支,癱躺於草地,幾欲昏絕,幸得眾人於其周身不停敷灑金創藥,好歹止了血,卻亦是奄奄一息,口不能言。
徐有功反倒沒他那般嚴重,想是大部分刀劍都被王虎擋了。
頻兒眼見著幾人如此模樣,且喜亦憂一陣後怕,暗思要是晚來一步,後果可當真是不堪設想,待得王二稍稍有些恢複,忙問是為何事。
要說當初被謝非領人追拿,還有些緣由,怎的做了欽差,亦會遭人謀害,還當真以為王二等人是遇了山賊。
馮賓茹省起婉兒,忙喚眾兒郎依著方位散開去尋。
王二斷斷續續將這幾日之事說與頻兒知,至於狄府與範氏巫山雲雨自是帶不過敘,又問頻兒如何會到了此處,這一班兒郎又是怎麼回事?
頻兒撕下一片衣襟,沾些清水小心翼翼幫他擦拭傷口,一邊敷藥一邊回他所問。
原來王二離了長安沒幾天,羅通即率領眾兒郎下山回京,見過大將軍李績,方知太宗皇帝臨終之時,留有遺詔,貶李績為疊州都督①,本應早就起程,隻是國喪期間,長孫無忌為保新皇穩固,特意上奏,留他在京多延些時日。如今按部就班朝堂無事,李績自是不敢有違先皇聖意,著日便要離京赴任,又喚羅通一同前往。
羅通不知這一離去,可要待到何時方能回到長安,是故匆匆來辭任仁璦等人。羅通念及王二不在京中,剩下任仁璦幾人,但要有個事兒,也是不便,當下挑出十八騎,以歐楷為首,留作府中之用。
頻兒此時亦是基本恢複如初,正嫌悶得慌,突然來了這一班兄弟,倒是與眾人熟得快,半晌工夫便與歐楷等人混了爛熟,眾兄弟亦知她是李援義李大叔之女,自是格外憐惜,直當做自家小妹一般。
任仁璦瞧著他們熱鬧,卻是暗自擔心王二,素知這廝行事妄為,那一個馮賓茹外加王虎,俱是無甚心機之人,這三人一路出去,便是沒事也得惹出些事兒來,何況吳王恪絕非善類,誰又知他會不會暗中使人下什麼絆子呢。
也是之前吃過虧,任仁璦越想越擔心,遂與頻兒商量,看她是否願意與歐楷隨後去趕,好歹這丫頭功夫不差,雖說大事不一定有甚主意,臨危救難卻是好手。
頻兒其實早有此心,隻是卻不過情麵,不好丟下她主仆二人,這時聽了任仁璦之言,哪裏還有話說,當下打點行裝,留了六名弟兄在家,自與歐楷引所餘十一騎出了長安,打馬一路追趕。
王二等人是一路走一路逛,頻兒一幹人等卻是直奔而來,若不是每到一處,總需費些工夫打探一番,前兩日應該就已到了。
眼看將近並州地界,估摸著王二亦在此處,頻兒心急見著王二,又是小女兒心性,執意要連夜趕路,眾兄弟皆是寵著她,況且趕趕夜路也是有趣,自是不言有他,齊齊出聲附和,
夜風徐徐,倒是要比白天涼爽得多了,
一行人或縱馬狂奔,或打鬧嬉笑,正行中,突見前方火光衝天,眾人自是不會去想王二出事,隻道是荒山失火,好奇驅使,遂提馬前往,稍稍近些,卻聞人聲沸騰,火光中人影重重,顯是有人聚眾械鬥。
既然看見,自是不能袖手旁觀,眾人快馬加鞭,及至近前,頻兒不由得大吃一驚,分明是王二等人被賊圍攻,當下又急又駭,眼見著情勢岌岌可危,當下大呼“放箭”;歐楷等騎亦是認得王二,早已搭弓撚箭,幾乎與此同時,齊齊射向偷襲王二鐵鞭,這才有了先前一連串金鐵脆響聲。
王二死裏逃生,暗呼僥幸,若不是頻兒等人及時趕到,怕是此時已是命絕多時了。
正自聊著,聞得一陣喜悅呼聲,原來是已尋得婉兒回來,眾人均是大鬆一口氣,總算是沒讓這可憐孤女再遭劫難。
馮賓茹奔將上去,從歐楷手中抱過婉兒,翻開外披皮甲,小姑娘倒是毫發無損,隻是驚嚇過度,小臉慘白氣息急喘。想是不識歐楷等人,駭得不敢出聲,唯有一對漆黑眼珠滴溜亂滾,此時回了馮賓茹懷裏,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馮賓茹亦是喜極而泣,一邊自抹眼淚,一邊笑著安撫婉兒。
倒像是母女久別重逢一般。
要是擱在平時,免不了惹來王二調笑,眼下身邊直挺挺躺著個範氏,自是沒了那個心情。
在王二的指引下,歐楷等人在慕戈睿夫婦墳邊挖了個坑,將範氏葬了,總算是入土為安,九泉之下也有個照應。
忙了一陣,天色已明,
山廟已是燒成一堆廢墟。
馮賓茹領著婉兒,讓他給父母嬸嬸磕了幾個頭,歐楷已使人用樹枝搭了個臨時擔架,又著幾個兄弟脫了衣衫墊好,小心翼翼將王虎抬起。
眾人緩緩而行入了城內,回轉到狄府,眾兄弟七手八腳將王虎安置好,不消吩咐,狄府老仆已去請了郎中前來。
一陣察言觀色切脈問診,郎中直是搖頭,不敢妄言生死,隻說盡人事聽天命,留了方子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