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然,孟山猶豫的根本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缺少學資,這隻是其次,為了成全薑夢桃的心願才是他最大的心意。孟山從小背著薑夢桃長大,最了解她的心事。以前是,現在也是,隻要是薑夢桃所想,他便一心想要成全。見薑峰取了一百兩銀子放在自己麵前,孟山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於是,他‘撲通’一聲跪在薑峰的麵前。“師父,孟山有一件事想求您。您一定要答應呀。”薑峰一愣,猜想孟山也許是不放心父母,想托自己照顧,或者是準備許下誓言,將來圖報今日的恩情,心裏微微的激動,伸手來攙他,“怎麼行這麼大的禮。快起來說。”
孟山執著的跪在地上,不肯馬上起來。“師父,其實孟山有一件事一直瞞著您。想請您原諒。”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薑峰此刻的神情。薑峰的臉上微微的現出疑惑。孟山暗暗鼓了鼓勇氣,接著說道,“上次我和夢桃一起下山,在那個給我們照顧的茶館掌櫃那裏,得到一個消息,當朝太師——王懷揚已經告老還鄉。他的家現在就安置在州城之中。所以……所以……我想到他的府上去求學。”
“哦。”薑峰的神情由疑惑轉為驚愕。一是因為王懷揚居然告老還鄉感到驚奇,二是因為孟山突然之間有了這麼大的誌向,令人費解。薑峰很清楚,孟山在學習上從未主動提出過要求,學什麼,不學什麼,所有的課程一直都是聽從自己的安排。不像薑夢桃,主意很多,一會兒想學這個,一會兒想學那個,問個不休。這一次,孟山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樣的想法……
薑峰不禁感到十分驚奇。“你真要到太師府上去求學?”“是。”孟山表情堅毅,將身體跪直了,再深深的對著薑峰拜下去,以示自己矢誌不移的決心。薑峰的麵色變得凝重起來,沉吟不語,瘦長的手指輕輕的捋著骸下的長須,若有所思。他心裏當然清楚,這太師府不是那麼好進的,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去的。還想要到那裏去求學,盼著太師能夠親自接為門徒,這事兒談何容易。如果沒有抵實的門路,對於平頭老百姓來說,無異於癡人說夢,天方夜潭。
薑峰凝視著孟山。他一向老實,怎麼突然就有了這樣的想法?會不會與薑夢桃有關?那個小丫頭到現在還是滴水不漏呀。
窗外,薑夢桃正扒在窗上,偷窺著裏麵的情形。她知道孟山今夜就要向薑峰提出去太師府求學的事兒,所以早早的在那裏守著聽信兒。
屋裏一片寂靜,隻有燈花嚗裂的聲音。孟山已經在地上跪了很久。薑峰也沉默了很久。薑夢桃的心都沉靜的冷了,如同屋外的溫度,凍的她瑟瑟發抖。
太師府,她太想去了。當然下這個決心也不容易。
當初在茶館裏舍錢救濟乞丐時,茶館的掌櫃曾對她說,“夢桃,以一已之資,隻可以救濟幾十人,勉強活命,尚且不能溫飽。這隻是小善。如果他日你學業有成,效法先賢,屯田造林,廣惠蒼生,令百姓豐衣足食,方是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