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蓋在老頭身上的樹枝卻是起著混亂陰陽的作用,桑通“喪”,木又屬陰,但在農桑之事時,無數人手從上摘葉,沾染了人的陽氣。且農桑在古時為一國大事,承接社稷,所以人文曆史緣由厚重,加之桑枝椏上不同的屬性流轉,讓桑樹枝椏在抬屍送靈時皆有大用,很多固定所用的繩索皆由桑麻搓製而成,一則結實耐用,二來混亂陰陽,驅邪避煞。
之前在一旁悲泣的族人,聽聞祖老太爺發聲,迅速地抽下了蓋在神龕上的桑樹枝椏,插在了村口道路的兩旁。祖老太爺靜靜地看著族人抽完桑樹枝椏,揮手讓法樂繼續響起,“起靈!”這時候祖老太爺手扶在了神龕上,聲音雖小,但是卻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就這樣,所有人都圍在了神龕旁,仿佛都要護送這位可親可敬可愛的老人,回到自己的來處。隻見他們紛紛伸出手來,都想以手觸碰到神龕,扶婆婆兒回家。被族人來回擠著的淩鋒,一路走在前往祖祠裏的院壩的路上,雙眼又流出了眼淚。
............
祖祠進門,是一塊諾大的院壩,正是淩鋒之前祭祖祀舞的地方。此時的院壩內,無數燭火閃爍,同時還點燃了大油缸裏的燈芯,大藏塔圍了一圈點燃,燒起的青煙縈繞直上,盛放婆婆兒屍身的神龕便停在了一圈大藏塔中間。淩鋒手裏摩挲著老頭的那根黑色冰裂棗木黑棍,坐在堂屋門檻上靜靜發呆。這棗木棍是三叔交給淩鋒的,三叔說這是婆婆兒臨終前的托付。淩鋒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因為他已經知道,這根黑色木棍是什麼,意味著什麼。
這根黑色冰裂木棍就是大祭司的權杖,黑黑的並不起眼,而且一頭渾圓碩大,一頭又尖銳無比,模樣怪異,若不是冰裂琉璃般的色澤,讓人真覺得這是一根沒人要的燒火棍。淩鋒看著權杖尖端的暗紫色,他知道,那就是老頭沾染自己的心頭血而成,摸著那黑紫的血斑,淩鋒心中有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淩鋒!你真的覺得一點都不愧疚麼?”這時,一聲喝問從淩鋒的背後傳出,淩鋒不用看都知道這聲音是誰,但是淩鋒並未轉身,這樣的聲音他聽到得不止一兩次了。“你閉嘴!婦道人家插個什麼嘴?!”卻是一旁的三叔開口維護道。
“淩鋒,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婆婆兒為什麼仙逝的。”這時,在一旁的代魁首開口陰沉地說道,“你忘記婆婆兒在你小時候是怎麼對你的麼?”代魁首一句句的話像鋼刀一樣紮進淩鋒的心裏,讓淩鋒無聲地在流血。
“行了,都少說兩句,佛手山地宮裏的人都撤出來吧,沒得必要在裏麵折騰了。”這時候,堂屋正上方坐著的祖老太爺閉著眼睛開口說道,阻止了這場對於淩鋒的興師問罪。“他們誰要去爭,誰就去吧。我們淩家不和他們摻和了。”祖老太爺緊接著一句話定下了地宮後續的基調。
“可是,太爺爺,我爹還在前線等著呢!這個東西,務必是要拿到的啊!”聽到祖老太爺開口的代魁首此時卻是急了,連忙開口道。“不用了,聽我的,過不了多久,你爹也會回來的。”祖老太爺似乎根本不想睜開眼睛,一句話讓代魁首無法接下剩下的話語。
“為了那個東西,我族動用多少族力。甚至祖祠裏鎮壓族運的東西都賠進去不說,現在更是連族內仙娘婆都折在裏頭,停手罷!”祖老太爺此刻緊緊皺起眉頭,麵帶悲色的繼續說道。“可是,可是,明明是因為淩鋒!”此刻代魁首聽到祖老太爺的話語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就是因為淩鋒,婆婆兒用出了不能動用的族內血祀禁術,方才壽命耗絕的!”說著說著,代魁首眼睛都紅了。
“住口!,鋒娃子為何會這樣,你知道麼?仙娘婆又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你又知道麼?”祖老太爺猛地一拍案桌,睜開眼對著代魁首怒道,“記住,你還不是魁首!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咳咳....”說著說著祖老太爺竟是劇烈咳嗽起來,三叔四叔連忙同上前去撫背順氣。
歇了一會,祖老太爺像是緩過氣來,看向此時轉過頭來的淩鋒,“鋒娃子,提上黑燈籠,加上黑傘,發喪吧!”揮了揮手,祖老太爺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