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話比打我臉還要痛上萬分,如同一把把利刃下雨版全部刺在我身上,是我害死了他們嗎,脖子上還圍著母親當日送我的圍巾,此刻卻像勒住我脖頸的白領,讓我喘不過氣,地板又冷又硬,我的膝蓋一陣酸疼。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在奶奶哀痛的哭泣下起身離開的,我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穿行在泊油路上,連奶奶都不要我的話我還有誰?
每一步都走的那樣艱難,我想起一個故事,通話裏美人魚為了能和心愛的王子相聚,從巫婆那裏用聲音換來了雙腿,當她終於行走在路麵上時,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似得鑽心的疼,如今的我也是如此,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刻骨銘心,人魚因為愛情變得勇敢,而我是走向絕望,我駐足在馬路中間,好奇怪,街上車來人往,就是沒有一輛車開向我。
我就不明白了,怎麼我父親就能一下子被車撞了呢,我就站在這裏,不躲不閃都不來撞我,我閉上眼等待那疼痛一瞬間的降臨,我等來的是一個男聲的大罵,他蠻橫的拽著我手腕向路邊走,我睜眼看到的是黃蜂氣急敗壞的臉,他臉都綠了,我眼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腦子裏是奶奶的斥責,奶奶不要我了。
他罵了一會兒發現我毫無反應,不多廢話把我按坐在單車後座,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兒,就是地獄我也不在乎。
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時間,不斷有穿著七中高中部校服的學生路過身邊,黃峰是高三學生,雖然現在是寒假,學校還是安排了一堆的補習課程,他再不情願還是要來補課。我低頭看自己被黃峰抓的泛紅的手腕,還有些隱隱的疼,疼告訴我,我還活著。
事後黃峰每每提起,他突然看到我立足於車水馬龍的路中間時整個人都瘋了,我那姿態簡直狼牙山五壯士靈魂附體,那視死如歸的架勢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他帶我去的地方是我沒想到的,是我父母的墳地。父母下葬後我沒來過這裏一次,我是真的害怕,我沒有臉見他們,黃峰在前麵帶路,當我遠遠地瞧見那塊墓碑後我掉頭要逃走,黃峰卻死死的拖著我往那邊靠近,他一甩手,我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顧不得手上的擦傷,我不停的後腿,想要遠離近在眼前的墓碑,那上麵刻著我父母的名字,黃峰按著我的肩膀,對著我大叫道,楊七月,你自己看看,他們是你爸媽,他們那麼愛你,為了你可以命都不要,你卻要去死?你對的起他們嗎?!
他的聲音很大,手上的力氣也很大,要把我捏碎一樣,即便是那次他舉著手機說要拍死我時也沒這麼暴力。
他的眼睛都能噴出火來了,我不敢看墓碑,他的手又改成固定我的腦袋,方向是墓碑,我的眼淚唰的滑落,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著一顆。
我抱著黃峰哇哇的哭著,這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哭泣,在父母的葬禮上沒哭,在知道自己不能再說話時沒哭,在被人嘲笑是啞巴時還是沒哭,最後一個情人都說不要我的時刻沒哭,如今在父母的墳墳前我終於壓抑不住滿心的悲傷,回回黃峰形容起我那天的慘狀,他的原話是,像是別人搶了我的糖果而哭的傷心不已的小孩。
黃峰溫柔的拍拍我的後背,聲音也是難得的溫和,他說,沒事的,哭出來就好了,我知道你一個人很苦,別怕,我會陪著你的。
那是我哭的最最慘的一次,確實很傷心,我最後是情緒胎動,哭的昏了過去。
此刻仿佛老天也在憐憫我,下起了小雨,雨水一點點的冰涼我的身體,如同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令我不寒而栗。
混亂的意識中我好像聽到有嗡嗡嗡的轟鳴聲,從前媽媽也會這樣給我吹頭發,有時候會是爸爸,吹風機的聲音讓我覺得安心又溫暖,他們說不要濕著頭發會感冒的,那雙手輕柔的撫弄著我的頭發,那樣的溫柔,不真實的像是在夢裏。
那天是我這麼久以來睡得最安穩香甜的一次,至今想起那雙手都如同夢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