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演習(3 / 3)

晉王起初還看得有趣,漸漸卻沒了笑容。遊騎們的戰術刁鑽靈活,簡直就是蘇合人的翻版。那幾次擦著方陣的突襲,若真是一千五百騎兵放一輪箭就走,隻需這樣往複幾次,弓弩配備量達不到人手一把的夏軍早就傷亡慘重。

齊楚仍是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觀”。比起自家人,遊騎們打交道最多的倒是作為敵軍的蘇合。因此能將蘇合輕騎兵靈活的戰術模仿得絲毫不差。事實上,蘇合輕騎的強悍一直是李雪鱗擔憂的主要問題。在廣闊的戰場上,輕騎兵出色的機動能力足以做到“人為魚肉,我為刀俎”,因此對付遊牧民族騎射手的最好武器仍是來自遊牧民族的騎射手,就像坦克是對付坦克的最好武器、飛機是對付飛機的最好武器一樣,這也是為什麼李雪鱗不急著南下,反而處心積慮要收編草原部族的原因。一支訓練有素的輕騎兵,在這個熱兵器還沒普及的時代足以傲視天下了。

而這支中將軍長心目中無敵軍團的影子已經投射到演武場的五個遊騎身上。大半個時辰過去,遊騎們依舊玩著狗咬刺蝟,找地方下嘴的遊戲,但赤鵠軍一開始的滿身尖刺漸漸散亂了。胡四海被遊騎們似虛似實的試探弄得神經高度緊張,最後成了機械地根據敵人動向做出反應。而底下的軍隊也變得對令旗不像最初那麼敏感,往往要各級軍官來回跑動,用吼聲將命令灌到每一個兵的耳朵裏,方陣這才懶洋洋地有了些動靜。

雖然現在不是夏天,不用擔心中暑。但穿著不是那麼保暖的棉襖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風裏暴露兩個小時,一支純步兵軍隊的戰鬥力肯定會大大打個折扣。

晉王清楚地看到,遊騎們的佯動漸漸能像拉牛皮糖一樣將夏軍的陣形帶出一塊來。這是崩潰的前兆。遊騎們也看出了這點,五個人分兩路同時行動,每次都在相對的方向發起突擊,每次都會讓夏軍的紀律更麻木一點。

一直冷眼旁觀的齊楚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仔細觀察著夏軍的動向。待到一個遊騎後撤時,夏軍居然跟著貼了上去,他舉起了一麵令旗。

遊騎們看到了約定的總攻方式,抖擻起精神。被追著的那個遊騎開始繞起了一個大大的圈子,帶著被拉長的夏軍陣形構成混亂的漩渦,而另四個遊騎則同時向暈頭轉向的夏軍斜切著發起了突擊。

步兵對騎兵,陣形正麵與側麵的防禦能力相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此時夏軍的隊伍被那麼一繞,早就分不清番號,自然也無法根據令旗做出反應。那麼一繞還有個副作用,就是外圍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該麵對哪個方向。當遊騎們衝到夏軍邊上時,迎接他們的隻有區區兩排反應過來的士兵。

“到此為止!”齊楚高聲叫道,遊騎們聽了,扔下又累又暈的夏軍到點將台前集合。

齊楚走到胡四海麵前,抱拳行禮,恭敬地說道:“胡將軍麾下精兵果然不凡,竟沒有破綻。大夏兵多將廣,若我真是蘇合人,絕不敢糾纏這麼久,早就認輸投降了。”說完,將借走的令旗還給了臉色和胡四海一樣鐵青的掌旗官。

場麵話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在場的人都不傻。什麼“沒有破綻”,隻要有了最後騎兵總攻時那天大的破綻,勝負就連小孩子都看得出來。但人家給足了麵子,胡四海也不好發作,勉強還了禮,轉身便走。

晉王也是看得心驚肉跳。蘇合人長於騎射和戰場上的遊擊,這他也知道,但剛才幾個遊騎兵的高度配合遠遠超出他印象中蘇合人該有的水準。當下叫過齊楚問道:“齊校尉,李陽朔一直在同這樣的敵人作戰?”

“不,真正的蘇合人戰術配合沒有這麼嫻熟。”齊楚老老實實地答道,“他們的兵平時分散於各部落,相互之間協同作戰的經驗不夠,臨戰發揮不出全部水平。”

晉王和一幹將領剛鬆了口氣,齊楚接著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們軍長將部隊集中訓練。方才大家看到的,就是現在一師的水準,也將是未來整個第一軍的戰術規範。”

這算是坦白還是**裸的威脅?夏軍將領們交換著眼神,希望得到一個共同的答案,但顯然不能如願。

晉王神色不喜不怒,淡淡地說道:“陽朔善於煉兵,確實難得。有如此威武之師,何愁蘇合不滅,遼東不平。齊校尉,請轉告你們軍長,就說孤王這邊兵馬尚不堪用,守成有餘,但要去同蘇合人邀戰卻差了一點。遼州我們會據守,除此之外還請陽朔自己想辦法。”

齊楚似乎對這個冷淡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抱拳躬身,畢恭畢敬地應了。等抬起頭,對晉王笑了笑,在後者莫名其妙的當口,一張小紙條已在兩人錯身而過時塞在了晉王的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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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蒙古人作戰時習慣在戰場上散步大量看似沒有目的的遊擊部隊,但如果敵人暴露出軟肋,這些騎兵就會趁勢而入,擴大戰果。是很適合輕騎兵的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