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有些驚訝。他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此刻,這位國防軍的上校聯絡官、夏軍的致勇校尉麵前擺放著來自三個方向的三份情報。
一份是從夏軍處轉來的。可能是得知老家不保,怕後路被徹底堵死,南下中原侵襲的兩千蘇合騎兵避開了胡四海的堵截,正連夜向這張家口奔來,最快明天就到。
另一份是從反方向而來,發件人是國防軍第一軍第三師師長張鬆。這是封通知,除了將三月初發生的沙哈特之戰後幾場大小戰鬥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特地注明將在四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兩天後趕到張家口,希望守關的夏軍不要發生誤傷。
第三封來自於領著一師的兩個旅和蘇合晃豁壇部捉迷藏,在遼東行蹤不定的張彪,共同署名的還有二師師長黃楊。由於二師一路上走的都是蘇合人疏於控製的地區,就算遇到一些部落,他們的兵力也被兩個可汗抽空了,沒人敢招惹這支一萬多人、裝備精良的騎兵軍團。因此黃楊不知不覺間倒提前來到了大興安嶺在烏蘭浩特處的山口進入遼東。正巧那兒有張彪安排的遊騎監視,兩軍順利會師。手頭的兵多了,張彪和蘇合人兜起圈子來更加膽大,時不時反咬一口。積少成多,戰績也已相當可觀。
但是三封情報都沒提到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李雪鱗這個一軍之長到底去了哪兒。
“三月初六,軍長從二、三師各抽一個團,獨自領軍向西北,行蹤不明。迄今為止也未從敵我雙方獲得關於軍長的消息。”這是張鬆的報告。
“初六分兵,軍長獨領三千甲士別過我等,相約海參崴。一去杳如黃鶴。然敵軍未有異動,想必無恙。”這是黃楊的手書。
三千人馬在漠北也算得一支大軍了。如果一直沒有音信,要麼是隱蔽了行蹤,要麼是全部遇難。這草原平坦坦的,也不少吃喝,要不聲不響吞掉三千人實在不大可能。那剩下的結論就是,軍長取道另一條不同的路線是為了避免交戰,保證自己和軍部隨行人員的安全。
而事實上,張鬆和黃楊雖然在信中隻三言兩語帶過,兩人也十足打了幾場惡仗。算上哈沙特那次,傷亡總數已接近七千,占兩個師的五分之一。換成其他軍隊早就該撤下來休整了。當然,蘇合人損失更大。現在國防軍與蘇合人打硬碰硬的仗平均一命換三命,要是把平民的傷亡也加起來,要死七個蘇合人才能讓國防軍有一名戰士減員。
現在的國防軍已經不比草創時期。軍部機構越來越多,文職軍官和參謀班子人數也不少。這些人最好是能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著。如果出現在戰場上,高興的隻有敵人,己方指揮官反倒既要分兵保護,又要擔驚受怕。嘴上不說,心裏早就罵翻天了。
因此李雪鱗也樂得做一回甩手掌櫃。領著護衛部隊沿西北方向,不緊不慢地走到呼倫湖、鄂嫩河,遊玩一陣,再到黑龍江。然後篤悠悠地沿江而下,預計能踩著點到海參崴。蘇合人都不喜歡北方的嚴寒,加之剛開春,漠北的廣大草原幾乎是無人區,一路上鮮有人遇見。倒是順手收服了幾個前來投奔的部落,比如奧敦格日樂這樣的。
這些情況連幾個將軍都不知道,更沒人能來通知齊楚。上校聯絡官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按照規定將情報在火盆裏銷毀了。推開門,正巧碰見劉大山。這位曾在燕州城門識破齊楚他們變裝的夏軍揚武校尉因奪回張家口的關城有功,已升為正六品的致遠校尉,領著一旅兩千兵士在此據守。但每次見了齊楚,劉大山總覺得別扭——一個當初混進城的細作,現在官銜居然比他還高。
“劉大人,忙呢?”
“啊啊,忙著呢。光是守關牆的話上麵排不了多少人。弟兄們射術又不精,傷亡不會小。我正想其他辦法。”
齊楚對劉大山的思路頗為讚許:“劉大人說的不錯。我也建議你布置梯次防禦。好在張家口地勢狹窄,便於守軍布防。尤其是守方人不多,又是步兵對騎兵的時候,更應當以縱深來削減敵軍的衝擊力。”
“齊大人也懂兵?”劉大山有些驚訝。在他印象中這人除了會弄些神神秘秘的消息往來,就是給晉王等高官灌迷魂湯,算不上什麼人物。誰知不說則已,一開口就是行家話。
“軍長辦培訓班時聽了些課,挺有用的。”齊楚有些悵然地笑笑,“一晃都快一年了,想必那些一直跟著他的軍官都在突飛猛進,我可就……唉!”
劉大山一聽來了興趣:“你們軍長邊打仗還邊開學堂講課?講那什麼詩雲子曰的?”
“怎麼可能!他課上都是一套套的軍事理論,什麼大縱深作戰、總體戰、特種戰、遊擊戰……很多我也聽不明白,但現在和軍長打的那些仗一印證,越想越佩服!如果誰能把這些給融會貫通了,像我們軍長,那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哦,有這麼神?聽齊大人這麼一說,你們那個軍長敢情是鬼穀轉世哪!”劉大山有些不以為然,“那請教齊大人。像現在這樣子,該如何布置才能抵禦兩千蘇合精騎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