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尚書與白娘子(1 / 3)

一見鄭太師,老頭子便笑著問他:“李將軍,昨晚歇息得可還好?”

難道還真能說“因為忙著做二衝程活塞運動,大半夜沒睡,等我回去補個覺”?

“還好,挺好。被褥很舒服。”李雪鱗也笑得很心照不宣。

鄭亨習慣性地捋著白胡子,假裝沒看到他臉上那個小小的手掌印:“紅葉這丫頭能得李將軍青眼也是她造化。李將軍在府中的這段日子便都由她來伺候吧。”

“‘這段日子’?請教太師,莫非王爺打算住上十來天?”

“李將軍是真不愛清閑?需知有時欲速則不達。路都還沒鋪,何必急著驅策車馬,徒增禍患。且放下心來,便在老夫這兒將養一陣,絕耽誤不了你的正事。”

和聰明人說話確實省力,但省力過頭了也麻煩,一不留神就涉及到核心問題。李雪鱗聽出了老頭子話中有話,一思量,覺得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便答應了下來。

“既如此,先謝過太師了。對了,太師,在下向你討個賞賜,可否?”

鄭亨了然地笑道:“李將軍果然是吃不得虧的人,每到一地都要占些便宜才肯走。所謂的賞賜是紅葉那丫頭吧?沒問題,送你了。”

“嗯……其實在下要的不止是貴府舞姬紅葉。”

“喲,李將軍還真是快人快語。你倒說說還看上什麼了?老夫不是吝嗇之人,你再要一個兩個也盡管拿去。”

“太師會錯意了。是這樣,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能讓紅葉離開貴府時有個名分。您看,她畢竟是鄭府出來的人,在我身邊如果仍是個舞姬,難免有人說閑話對不對?”

老頭子明白了。李雪鱗這是在買他人情的同時也賣了個人情。

“紅葉那丫頭,也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一晚上就能讓李將軍寵愛到如此境地。”鄭亨看似感慨地搖著頭道,“此事也不難。紅葉本就是好人家的子女,因前年的澇災死了雙親,這才淪落為奴。老夫那時去南方訪友,見小姑娘可憐,又生得美貌伶俐,便買了做舞姬。她家原是當地有名的書香門第,也不算辱沒了將軍。”

鄭亨見李雪鱗的胃口被吊起一點,故作遺憾道:“可惜老夫福薄,膝下無子。這事滿朝盡知。要是突然冒出個女兒孫女來,沒得讓人說閑話。唉,可惜啊,可惜。”

見李雪鱗隻是看著他微笑,老頭子知道自己被吃準了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又搖搖頭,咳嗽一聲,道:“不過嘛,讓老夫想想……對了,記得尚書令胡大人曾幾次三番說想要個可嬌寵的孫女,無奈孫子倒有了好幾個,就是沒千金。不如老夫修書一封說明原委,讓他將紅葉認養了罷。此事若成,於你大有裨益。”

李雪鱗頭一次見識到人情也能被轉包出租。他留紅葉在身邊固然有留戀美色的成分,但也是為了主動放一顆鄭府的棋子,向老太師顯示親近,以便將來在朝堂上有拚鬥的本錢。沒想到鄭亨居然將這個人情轉手給了朝中的高官,幫著對方和李雪鱗結交,憑空白得一份人情。而紅葉怎麼說也是鄭府出來的,該替老頭子完成的使命仍一樣都跑不了。

但是對李雪鱗來說,這樣的安排並不吃虧。尚書令,那是朝中和中書令並列的正一品高官,平常人一輩子都別想攀上關係。搞定了他遠比籠絡十幾二十個中層官員有用得多。而且還姓胡?

對老頭子來說,這麼做既是給自己上了道保險,也沒有違背對晉王的承諾。堂堂尚書令是何等人物?哪能輕易就被收買了。讓李雪鱗與這位顯貴接觸,本意就是給渤海和朝堂之間設立一個安全閥,總好過讓這個做事雷厲風行的年輕人無限製向朝中滲透勢力。

鄭太師一句話竟然輕鬆就實現了三方共贏的局麵,不得不佩服老頭子確實是官場裏滾成精了。

鄭亨也覺得和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通,很是痛快。高興之餘便優惠一個提醒:“對了,李將軍,要說這胡令公,其實和你已有了些緣分。你可知為何?”

“在下孤陋寡聞,請太師賜教。”

“胡氏一族你可知道?早年,那還是老夫年輕時了,代國公胡戒以少年立下不世奇功,隻身替朝廷勸退十萬契丹與吐穀渾聯軍。此事滿朝轟動,代國公也被譽為甘羅再世,當場就被封了個鄉侯,這在大夏開國以來是從未有過的特例。”

李雪鱗點點頭。這個段子他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上京路上就聽過了好幾遍。天下那麼大,出一個兩個牛人不稀奇。

“此後,胡代公無論在朝堂還是在州縣,多難的事到了他手裏總能迎刃而解。哎,老夫那時和他年紀相仿,就是沒法比。不服氣不行。”鄭亨說到這兒,竟然笑得很驕傲,“不過嘛,他心氣極高,普通人看不上眼。卻對老夫能折節下交,嘿嘿,胡鄭兩家的世交便是從此時開始……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胡代公政績斐然,官位也就節節高升,二十五歲的尚書令你聽說過沒?老夫是翻遍古書也難一個能與之比肩的。他做這個尚書令,朝中人人心服。雖然年紀確實輕了些,行事卻穩妥果斷,將尚書省治理得井井有條。可惜天妒英才。胡代公隻在這個位子上做了兩年便因惡疾仙逝。要不然他在三十歲前就能接管中書省。老夫其實是撿了漏,做不得數。”

“莫非當朝胡令公便是他的子侄?”

“胡代公育有三子。幼子你已見過,是遼州刺史胡清江。次子你也見過,是禁軍統領胡彙川。然後這長子,便是襲了代國公尊爵的胡鬆風。胡令公頗有乃父之風,仕途上年年有建樹。加之先帝崇尚孝道,對老臣之後照顧有加,尚書令一職便給了他。胡令公以三十五歲的年紀執掌尚書省,不說空前絕後,也是驚世駭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