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王越對此事似乎並不感興趣,淡淡答道。
夜羽心中暗自嘀咕一聲,自己終究與王越等人有所不同,並非純粹意義上那種一劍在手遨遊天下的遊俠兒,所以才會有將雒陽城控製在手的想法。他既知王越心思,就不複提起此事,本想起身上街,轉念尋思此刻雒陽大街小巷內必定布滿董卓部下,這才頹然而止。
“四百年大漢,
孝武最鼎盛。
及王莽而敗,
光武又中興。
今董卓弄權,
朝綱再失常。
嗚呼複哎哉,
劉氏已休矣!
看百年風雲,
誰能主浮沉!”
夜羽心有所感,驀然脫口低聲吟道。而後顧自拎起茶壺,連接灌了幾大口茶水後,渾然不覺壺嘴茶水順著口角直流而下,將前襟衣裳打濕一片,踉踉蹌蹌地起身跺步到自己睡房,倒頭便睡。
左慈望著夜羽落寞的背影,雙眼突露異色;王越卻依舊沉醉在自己的傷感之中,默然不做聲;子玢茫然地望了望石桌旁的兩人,又望了一眼夜羽的睡房,仿佛一切都似做夢一般。
不料夜羽仿佛受了刺激似的,一睡就是兩日多,子玢連呼數次,都絲毫不理,就那麼不吃不喝地睡個不休。王越與左慈雖然為眼下局勢著急萬分,也覺得事情有些詭異,聽了子玢的報告後,立即趕到夜羽睡房之內察看究竟。
夜羽的睡勢頗為奇怪,雙手抱膝卷縮成一團躺在被窩著中,臉色異常鐵青,全無平日的紅潤之色,不僅時刻滲出黃豆大小的冷汗,嘴唇也一片烏青,不停地打著哆嗦。
左慈見到夜羽此刻模樣,臉色大變,沉聲道,“怎麼在這個時刻又患病了?”轉而接觸到兩人的詢問眼神,便將夜羽的病情向兩人仔細解釋了一遍。
原來夜羽並非自幼就是左慈弟子,乃是左慈一年前雲遊天下之時,在江東會稽郡永寧縣一處山水優美無比的古部落裏所遇,當時古部落裏的甌越民們正在以百越族自古流傳的古巫術給夜羽治病。左慈見他們的治療方式對夜羽之病完全無濟於事,本著道家傳人的惻隱之心,便出手將夜羽治療痊愈。
誰知道夜羽痊愈後,聽書左慈的名字後,脫口而出將左慈的字號以及籍貫一一道出,左慈這才起了疑心,仔細盤問之下卻隻知道夜羽也是路過這個古部落之際突然發病,但因他所講之話與甌越民們所講的古越語極其相似,於是古部落裏的甌越民便將他當成自己人看待,而後他的病情日加嚴重,才決定為他舉行祈福儀式,幸好遇到左慈,妙手之下才讓他得以痊愈。
左慈臨走之時,夜羽便要求其帶著自己雲遊天下,因為與夜羽交談之時逐漸感覺到其不平凡之處後,左慈也答應了夜羽的要求,後來甚至將夜羽視為自己的弟子,將自己的武藝一一傳授,僅是因為習武過遲,所以功力一直不深。在兩人雲遊天下的過程中,夜羽的怪病曾經重發過一次,前兩次發病情況與現在完全一般模樣。
床上的夜羽喉間突然發出一聲低吼,給人予一種仿佛困境中那因為知道自己大難臨頭的受傷猛獸而發出的無奈與末路的蒼涼吼叫,頓時驚動三人,轉眼望去,隻見夜羽原本卷縮趁一團的身軀逐漸伸展開來,嘴唇也不再像原來那樣不停顫抖,漸漸地平靜下來後,一張一合間隱約在呼喚在呼喚某人之意。
三人凝神細聽,卻無法分辨夜羽口中所呼之名。子玢心中一動,抬步來到床前,剛想俯首貼耳聆聽之時,夜羽陡然一聲低喝,同時緩緩睜開雙眼,麵露疲倦之色地望著措手不及的子玢。
“我是否又做噩夢了?”夜羽的目光從子玢的臉上轉到王越臉上打了個轉後,最後凝視左慈雙眼,口氣虛弱地詢問道。“這一次又昏迷了幾天?”
左慈眉頭一皺道,“兩天?你覺得自己身體可有何不妥之處?”
“兩天?”夜羽眼內露出驚疑之色,訝然問道,“董卓是否已經撤軍?撤軍前是否有放火焚燒雒陽城呢?”
王越與左慈兩人鼻子一抽,頓時聞到空氣中傳來的木頭被焚燒成灰燼的濃烈味道,身影一動,已經到了後院大廳之中,子玢也隻比他們慢了一線飛身掠出,三人全部驚訝無比地望向城北皇宮方向衝天而起的熊熊烈火,相互間換了一個駭然的眼神:董卓竟然殘暴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