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訝然，暗忖難道你不是為了實現自己在這亂世中獨霸天下的無窮野心嗎？
不過這等話他當然不敢當著劉焉的麵說出口來，而是假裝茫然不知的模樣緩緩搖頭，然後再擺出一副恭敬聆聽的架勢，聽聽劉焉到底能夠說出什麼樣的道理來。
劉焉目光落入身前桌案上空空如也的酒爵中，臉上現出傷感神色。
劉焉事前自然已經有所安排，因為沒有他的示意，斟酒的侍從都沒有自動前來為劉焉已經無酒的酒爵加滿美酒。
“翔實可知，我大漢江山自高祖建立之後，至今已存四百年。”劉焉驀然輕輕地一聲冷笑，雙眼神光罩定夜羽，“眼下，怕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無論如何地用盡心思，終究是無法挽回那氣數已盡的無奈命運了！”
夜羽頓時啞口無言。
他雖然前後與不下十多人說起過大漢江山氣數已盡的觀點，但尚是第一次聽到其他人主動跟自己談這個問題。
“短短二十年間，從禁錮之亂，到黃巾暴動，然後又是董卓專權，無論哪一件，都是足夠大漢元氣大傷的事件。更何況這些事件，接連而至。往往是前事未平，後事卻又已生。”劉焉低嘿一聲，搖頭道，“如此一來，朝廷根本就無喘息之力。就若一位不住地遭遇大病之人，已非一般藥石可救。”
“或許如此吧？”夜羽故意露出遲疑不定的語氣，心中卻暗想正是因為你感覺到大漢朝氣數已盡，才會想到要至益州為官，好當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土霸王嗎？接著道，“不過漢室終究是深入民心，天下無數的仁人誌士眾心所歸，誰都願意能夠為朝廷掃清餘逆，撥亂反正。便是大人亦是漢室宗親，難道大人就沒有這樣的心思嗎？”
劉焉淡淡笑道，“翔實勿要瞞我，你若是安分守己之輩，怎麼會協助張魯攻取漢中郡呢？”話語突然一頓，露出高深莫測的神色，繼續道，“眼下九州早已經是群雄並立的局麵，以你才智，如何還看不破這點嗎？”
“大人所說倒是實事，小子確實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良民！”夜羽無奈答道，“不過我也沒有天下諸侯們的萬丈雄心，因小子很有自知之明。”
劉焉為之宛爾一笑，道，“我相信翔實的為人！”
夜羽暗忖以劉焉的老謀深算，自然不可能如此輕信自己的這樣一個回答；他之所以如此而為，肯定有他的目的所在。
果然劉焉沉吟道，“以翔實之能，應該知道當年王莽追殺我劉氏宗親之事？”
當年王莽處心積慮地篡奪劉漢政權後，卻又擔心自己的位置不穩，會被劉邦後人重新奪權，因此悍然發動對劉漢宗親的誅殺行動，最終雖然沒有成功地完全消滅劉邦的所有後人，卻也幾乎殺死了近一半的漢室宗親。
而當時京城之中的漢室宗親，則無人能夠幸免，逃脫王莽的毒手。
劉焉繼續道，“老夫擔心，若朝局一直不穩，萬一遭遇逆黨篡權，那麼老夫身為宗親一員，又在京城為官，則難逃浩劫。因此倒不如，尋找一個機會，謀求外放為官，說不定反而能夠逃脫一條性命；同時，亦是為了一家老小的數十口性命著想。”
夜羽心中暗動，這便算是劉焉給自己解釋嗎？
不過他並不怎麼相信劉焉這話的真實性有多大。
夜羽知道劉焉如此一名在官場打滾的人，說話的虛實度，很容易大打折扣。
劉焉驀然欠身向夜羽靠近，低聲道，“如果翔實能夠替老夫把三位犬子從長安救出，無論你向老夫提什麼樣的條件，老夫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
夜羽心中一凜，答道，“這原本就是我曾經向益州大人親口應允之事，自然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