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住了,他原本以為這些人偷吃了皇糧,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是靠著吃老鼠活下來的,他略有些不解,為什麼這些人如此的執著,為什麼都要像自己老爹那樣。
他憤怒地指著糧倉的方向對跪倒在地的衙役們道:“那裏麵都是可以吃的糧食,為什麼不去拿點出來,總比吃老鼠要強得多,你們的腦袋難道都壞掉了不成。”
眾衙役在地上恭敬地磕了幾個響頭道:“少爺知道,我等曾經都是本地的盜賊,自從被老爺捉到後,我們就甘願伏法,可老爺卻不但沒有治我們的罪,反倒保舉我們幾個當個官差,此等再造之恩豈敢輕易忘卻。老爺一生清廉,對朝廷又是忠心耿耿,他老人家常說糧食乃是社稷之本,沒有皇帝的玉旨,就算您殺了老爺也是於事無補。”
少年不住地搖著頭,否定著他耳朵聽到的所有內容,發狂地向糧倉的大門奔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木門一點的移動著。
“快去攔住那個逆子,給我將他綁起來。”
此刻隻見從路的另一側風塵仆仆地來了一行人,走在前麵的是一個戴著草帽,兩腮凹陷的瘦弱老頭,見他腳底下踩著官靴,想必這位就是剛才那少年的父親,景城縣的縣令了。
方才還跪在地上的幾個衙役忙上前,幾把將少年按倒在地,用一條麻繩緊緊地捆了個結實。
鳳兒在車上見少年被縛,忙向車內的楊羿天求救。
楊羿天緩步走出,大喝了一聲“住手!”
那幾個衙役仿佛聽到了雷聲一般,趕忙退到了一旁,驚恐地望著剛從馬車內走出的那人,他們都察覺得出來,眼前的這個人絕對與眾不同,等忽然想起剛才那少年所說的話,卻是有些驚奇,朝廷派來的巡察使怎麼看著這麼年輕。
楊羿天見少年無事也就沒有去理睬,徑直走向了方才那老頭的前麵。
“想必這位就是景城縣的大老爺了,可不知道你放著全縣的百姓不顧,這麼晚才回來,去了哪裏。”
此刻早有衙役將對方的身份告知了老頭,他略帶了點驚愕之色,但轉而又掠過一絲的不屑。
“原來您就是巡察使大人,景城縣縣令李宗和真是三生有幸,得緣在此見到大人。下官愚昧,不知大人千裏迢迢來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做什麼?我們這裏一沒有孝敬您老的銀兩、二沒有豐盛的酒菜,實在養不起您這尊菩薩。”
楊羿天哪裏喜歡到這裏來,要不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興許現在他還在沛縣裏麵作威作福呢,怎麼會來這破地方遭這份洋罪。可既然現在是巡察使大人了,就要拿出來點官威,況且現在老子是來懲惡揚善的,又不是吃你們的喝你們的。
“李大人果然如貴公子口說所說的一樣,言辭犀利。本巡察使親奉皇命,來此巡查民情,見你治下的百姓,都是沒吃少穿的,李大人您放著滿倉的糧食,不用來救濟災民,卻看著百姓一個的死去,難道說你這父母官做得還稱職嗎?”
楊羿天本以為這番話就能將對方逼得啞口無言,可他卻是小看了眼前的這個老頭。隻見那老頭不慌不忙地從身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的竹筐中揀了幾根枯草,逐字逐句地說道。
“古語說,社稷以五穀為本,不能因我景城一縣的百姓,就亂了法度。別看下官手中的幾根枯草在大人您的眼中不算什麼,大人可知百草之根皆能果腹?盡管遇到了天災,田裏的莊稼顆粒無收,但我們卻靠著這些不起眼的東西活了下來,隻要我們堅持到下雨,一切就都好了。”
楊羿天簡直快被這老東西的謬論給氣瘋了,他壓製不住地狂怒道。
“你說的都是狗屁,人都死光了,要糧食還有個屁用,我看你是老糊塗了,還是快點準備好棺材等著下葬吧。”
“月娥,快去將倉門打開,誰敢攔阻格殺勿論。”
這話是他怒急的時候才說的,他根本就不會去想能夠致使動那個毒辣的惡魔,可李月娥在聽到了他的命令之後,隻是錯愕了一下,然後馬上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衝到了糧倉大門的前麵。
那些衙役見有人來搶門,忙拿了兵器去攔擋,他們本就餓得身體虛脫了,哪裏還能是李月娥的對手,兵器一碰就被撞到在地。
李月娥來到糧倉門前,將門上的封條一把扯了下來,揉成一個紙團拋了出去。
楊羿天此刻已經來到了少年的近前,親自為他鬆了綁。
“去吧,叫所有景城縣的人都到糧倉這裏來,告訴他們有糧食了!”
少年撒腿就跑,大聲呼喊著:“巡察使放糧了!巡察使放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