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勳走在了最後,他的內心沒有絲毫的喜悅,相反,充滿了忐忑。
同樣走在最後的還有左將軍蘇戈,他悄悄走到沈勳身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沈大人,今日這話,可是犯了大忌啊,這調撥禁營軍資的話怎麼能輕易說呢?不怕惹禍上身?”
二人素來在朝堂上不和,蘇戈說話時自然帶著幸災樂禍的口氣。
沈勳邊走邊回答說,“將軍難道不知道今年南方****如此之多,但真正需要調兵的卻寥寥無幾,這多撥出去的五十萬兩白銀總得找地方給補回來。”
蘇戈一聽這話,笑容僵在了臉上,“相爺言重了,看來上到太尉府的奏章相爺也是有所目睹的。”
蘇戈看了看兩邊,轉了口氣說道,“相爺隻看到了調兵少,沒看到養兵多麼?其實南邊天高皇帝遠,哪有那麼多的兵,而且如支州的民變,少的隻有十幾人,就上官衙鬧事而已,但其實這裏邊卻是有些異類的!”
“什麼異類?”
“逃兵!”蘇戈盡量壓低聲音說道,“這麼說吧,南方尤其是支州的幾個郡,軍營中本就不剩多少兵了,吃著空額的軍官一抓一大把,有的士兵活不下去便賣了兵器逃了出去……”
這些話已經足夠讓沈勳倒吸了一口涼氣,而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他如遭五雷轟頂辦般愣在了原地,“也有士兵長期拿不到軍餉,拿著兵器落草的不在少數。要是今年不補足了其餘士兵的軍餉,穩定軍心,支州的形勢危急啊。支州再南邊,那可就是並州了……”
沈勳知道南方的情勢緊張,但沒想到已經是如此危急,“這……那為何不處置吃空額的軍官?真當朝廷取之不盡麼。”
“處置,那些軍官可都是姓楊,如何處置。相爺又不是不知,並州與清州早已是陛下的兩塊心結。要不是當年在下奉陛下之令,入朝為官,把自己作個人質,恐怕如今清州早已是陛下棋盤中最先要吃掉的一塊了……”蘇戈努力壓低了聲音。
沈勳聽到這裏,趕忙阻止了他,“這些話說予老夫聽,不怕老夫上奏陛下麼?”
見蘇戈微笑著不作答,沈勳便接著說道,“也罷,老夫隻想知道今後如何,還是每年填個五十萬兩去麼?還望蘇將軍不吝賜教。”
蘇戈左手握緊了腰上的佩劍,說道,“若是那樣,那還了得。衛國公也是神通廣大,能在支州安插了那麼多楊氏子孫。陛下是先想要安心將儲君之位定下。待襄王殿下歸來後,自有處置。”
“你怎知曉,除非是陛下親口所說,吾等萬萬不可妄度聖意!”沈勳聽蘇戈說是孟戍的意思,立即緊張起來。
蘇戈神色突然變得嚴肅,“我曾給陛下上書,希望調動部分在支州的楊氏將領,陛下隻給了四個字,從長計議!”
“我也並非妄度聖意,隻是茲事體大,要早作準備。這五十萬兩我調撥下去,一來穩住支州剩餘幾郡的軍鎮中將士的軍心,也製備了些精良的裝備以防不測。不是我多心,這衛國公的野心可不小。此事我也隻告訴相爺,希望來日要有什麼行事還請多多配合!”蘇戈說出了自己最終的目的。
“這也是朝中大事,將軍言重了。老夫也是初掌相府,多謝將軍提醒了!支州的事看來是老夫錯怪了將軍了。”不知不覺,兩人已步行道了華章宮宮門口,沈勳於是拱手行禮道謝,也向蘇戈作別,坐上了馬車趕往丞相府。
見到沈勳離開,蘇戈臉上浮出一絲冷笑,揚長而去。
坐在馬車中的沈勳對蘇戈又有了一番新的看法,雖然還是成見頗深,對蘇戈的話也心存疑慮,但已是有所改觀。
這蘇戈或許不單單隻是陛下懷柔清州蘇家所布的一招棋,也許用意更深。光是蘇戈本人這見識也不是尋常之輩。往日把他看作是碌碌之臣看來是有所偏頗了。
沈勳這樣思索著,馬車便到了丞相府門前,沈勳下車,進府。早有一堆奏章又送到了這裏,司徒白早已等候多時。不多說,沈勳又開始了一日的操勞。
身在高位自然備受矚目,有的目光仰視,而也有俯視的目光,危機重重……
這一日有傳聞,皇帝在禦書房中砸碎了一個珍愛的夜光酒杯……
離岐淮城最近的一個驛站中,一對人馬剛到便從馬槽中換了批馬,繼續疾馳,而被換下的那幾匹馬,全都大汗淋漓,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