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密旨,”閔王晃了晃手中的其中一封信,“父皇讓我收到密旨後即可啟程回岐淮,這次回去至關重要,你要打點好一切,金銀之物盡管向榮安府的竹家去取。”
程平聽了這話,卻似乎欲言又止。閔王看到了這些,眯縫起了眼睛,說道,“怎麼了?你是怕竹家這樣不惜一切地結交本王是不懷好意?”
程平頓了頓,點了點頭,“屬下始終覺得不安。”
閔王收起了笑容,“沒什麼好不安的,他們想什麼,本王清楚地很。不過是想討個擁立之功,而擁立那兩個他們還不夠本錢。整個竹州都是他們一家的勢力,他們自然也想有個朝中的庇護,一如並州的楊家與清州的蘇家。難道你是覺得本王將來無法成事麼?”
程平被這話嚇了一跳,冷汗隨即從手心冒了出來,忙下磕頭跪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起來吧,若是你都不相信本王,那本王真是沒有可信賴的幫手了。”閔王放下手中的信,上前扶起了程平,“準備好一切,本王明日便要動身。岐淮城裏現在可是好戲連台。”
“諾!”程平答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閔王又拿著幾封信反複地翻閱,在心中不斷打算著將來……
各地的皇子都相繼收到了皇帝的密旨,紛紛啟程向自己出生的地方去迎接自己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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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兼一行也是馬不停蹄,不久便看到了雄偉的岐淮城的輪廓。不久前從這裏出發的雄姿還曆曆在目仿佛就是昨日,眼前似乎還有大軍開拔時候的壯闊景象。陣陣涼風吹過,吳兼仰天長歎,“四十餘年疆場功業,毀於一旦!”
此情此景,顯得悲涼萬分,眾人都在心中暗自歎息,默默催馬趕路。
虞燧在這段回程的路上一直陪在吳兼身邊,多日的相處,兩人已有了近似師徒的感情。雖然對於吳兼的失策虞燧已不再介懷,但每每想起,心底深處的芥蒂卻還是清晰可見。也正因此,暗羽的事他始終未曾提起過一個字。
吳兼在馬上行軍時,在紮營歇息時,都在把自己畢身用兵的經驗傳授給虞燧,尤其是自己引以為豪的騎軍突襲戰法。虞燧也是個刻苦的學生,虛心地接受吳兼的教授,不多的時日,便已了然於胸。
而緊緊跟隨在虞燧身邊的藍絮也耳濡目染,有了許多的心得體會。
吳兼在這涼風中的歎息也讓虞燧心中感到一絲酸楚,帶著複雜的情緒也不知如何勸慰。這也是藍絮第一次見識末路英雄的淒涼背影。
這時遠遠趕來了一隊人馬,清一色毛色黑亮的戰馬,寒光閃閃的利刃。吳兼認出是墨騎左衛,大約有兩百騎。帶著這支人馬的吳兼也認識,是墨旗左衛的一名千夫長,名叫張冀,曾經也是吳兼部下。
張冀臉色黢黑,胡子如同鋼針一般挺立,他是墨騎左衛中為數不多曾在沙場身經百戰的將領,身上自然有種他人沒有的豪氣。張冀帶人來到近前,忙下馬行禮,“老將軍在上,受屬下一拜!”
吳兼也忙下馬,上前扶起張冀,“快起快起,老夫早已不是你的上官了,不必多禮。”看了看張冀身後身著重甲的墨騎左衛,問道,“這是來引導的麼?”
張冀麵露苦澀,回答道,“正是,這是陛下的諭旨,上諭!
”所有人聽到這一聲,齊齊下馬跪下,“吳兼領眾將官回返甚是辛勞,由墨騎左衛引導入新璞軍鎮暫作休整,次日由墨騎左衛領將官護送靈柩於岐淮,餘事另有旨意。”
聽了這些,吳兼也便沒了異議,跟隨著墨騎左衛去了新璞軍鎮休整。這新璞軍鎮離著岐淮不遠,行個半日便可到達岐淮,也有部分墨騎左衛駐紮在附近,不得不說把他們安排在這兒,朝中自然是有人花了心思的。
秋日的夜晚涼意甚重,除了照例職守的士卒,其餘人早早便歇息了。軍鎮中點著一處篝火,是吳兼命人點來驅寒的。夜深後,隻有吳兼與虞燧還在篝火旁飲酒,兩人均是海量,喝起來便很是投機。
“老夫曾立誓解甲之前不再飲酒,這次不知還是否有機會歸田了,這酒戒再不破或許就沒機會了。”吳兼自嘲地笑笑。
虞燧聽出吳兼話中的涼意,也是無奈,隻好陪著又喝了一起來。
“經曆了這樣一次戰場搏殺,你們才真真正正知道了什麼是你死我活的殺戮,隻有擦去敵人留在刀口上的鮮血與腦漿,才會知道什麼是疆場效命。過去你們隨襄王的征戰不過是躲在別人身後的觀看而已。或許我再無重返沙場的那天,不過老夫相信你們都是將帥之才,能夠頂起大肅的將來。”
吳兼自信地預言道,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隻是他並未說出虞燧之外,誰是帥才,誰,是將才。
虞燧默默地聽著,並牢牢記在心中。後來證明,吳兼眼光獨到,但他的預言還是隻是對了一半。
藍絮手持長槍守在遠處,聽著篝火中傳來的“劈啪”聲和蟲鳴聲,隱約感到這份寧靜中暗含驚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