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幹,”蔡邕此時手端茶盞仰靠到椅背上,雙眼目光有些迷茫的看著頭上的房梁。“你知我喜好黃老之術,然而神仙之說虛無縹緲玄之又玄,終究是不敢盡信。可是子幹,假如有一個人詩賦音律諸般奇巧無所不精,天文地理無所不查,百工技藝無所不能,古往今來無所不知,偏偏卻還是個十五歲都不到的少年,這樣的人除了生而知之可還有別的可能?更何況,你也去過那謫仙樓,親眼所見了裏麵的諸多布置,無論歌舞,酒水菜肴,哪一樣是以前有過抑或今人能夠想得到的?遠的不說,就說你我現在做的這椅子,用的這茶盞,喝的這茶水,初見之下不也讓我們覺得眼界大開?”
蔡邕一連串的疑問盧植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陷入沉思。
“你與他接觸不久他的諸多神奇之處也隻是見到的不多。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在這道觀見到了他,我當初就已經舉家避禍江南了。如今認識他已經快有兩年,可是還是覺得此子深不可測,腦子裏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不肯泄露。”說到這,蔡邕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看著盧植似乎有光芒閃現,聲音也激動起來。“子幹你知道嗎?此子曾說過我們現在用的煮海為鹽的法子其實可以改成像種田一樣直接“曬”的!他還說過那些道士們煉丹是搗鼓出來的隻能做爆竹的玩意弄好了是足以開山裂石的!他還說用石炭是可以煉出更好的生鐵來的。”
盧植聽了蔡邕這麼說眼睛漸漸眯了起來,聲音有些淩厲的打斷蔡邕,問道:“伯喈兄!這些是你親眼所見,還是隻是聽他所說?”
蔡邕見盧植異常的認真,當然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也不在意盧植突然變得淩厲的語氣,嗬嗬一笑道:“子幹,我知你為何如此。你放心,我自然知道此中利害,這些事都隻是我與他談話時他隨口說的。我知道這些事無論哪一件真的做成了都是能夠影響到社稷的大事,所以這些事我都讓他沒有在對外人說過。”
蔡邕見盧植稍稍鬆了口氣,不再那麼緊張就接著說道:“不過子幹,他雖然隻是隨口一說,但是我卻相信他是真的知道做成這些事的法子!子幹隨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蔡邕起身招呼盧植隨他往內堂書房而去。進了書房,盧植尚不及仔細打量書房布置便被蔡邕急匆匆的引到一書架前。這書架讓盧植有些意外。意外的是這書架上放的全是紙張所製成的書!
在東漢末年雖然蔡倫已經改造了造紙術,紙張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是什麼稀罕物,但是受限製於生產水平與紙張質量,紙質的書籍仍然是非常少見。這個時代,最常見的書還是用竹簡編造成冊的。蔡邕喜好藏書盧植知道,但是盧植絕不相信蔡邕能夠藏得起這麼多的紙質書籍!
不等盧植發問,蔡邕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盧植,示意他看看這本書。盧植按下心頭疑惑接了過來。之間這書封皮是藍色中間卻留有一塊白底,上麵是很漂亮的隸書“論語”二字。這字是出自蔡伯喈之手無疑,這點盧植對於老友的熟悉可以確定無疑,然而這必然不是蔡邕如此激動的原因,盧植滿懷疑惑的繼續翻閱。“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嗯,字的大小也幾乎一樣,字與字之間距離也幾乎一樣,可是字跡清晰又不像是拓印而成,還有紙張也很柔和結實光滑。這本書的確是這個時代少見的可以作為詩書傳家的家族的鎮族至寶!
盧植抬起頭看向蔡邕剛想說幾句恭喜之類的話來,卻見蔡邕卻搖搖頭示意他先不忙著說話,又從書架上同樣位置的那一摞書上取下一本交給盧植,示意他接著看這本。
盧植接過書,發現還是一本論語,依然是老友的筆記,一樣的字跡工整清晰,紙張也是一樣的品質很好。隻是兩本一樣的書而已這蔡伯喈是什麼意思?盧植今天已經見了太多讓他想不明白卻又震撼的事,心緒其實已經有些不寧,此時也不願多想,就打算直接問問老友這次的驚喜之處又在哪。可是他還未張嘴,蔡邕又從相同的位置取下一本書交到他手上。盧植見蔡邕不說也沒有不悅,卻也隻好再接過來仔細觀瞧。還是一樣的書,一樣的字跡,一樣的紙張,這蔡伯喈到底在弄很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