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轉,地也是?還好,不急不躁,有點像……旋轉木馬?真的假的啊……哦,那個……
刺眼的白光穿透薄薄的眼皮映射進來,像是糨糊的近親,連帶眼睫毛,將眼睛緊緊地粘合在一起。拚了老命動了下大拇腳指頭,這才算確定兩條輕飄飄的腿還屬於本體,還在它們原來的位置。可剛想慶賀一下,壓在身下的右胳膊便從麻痹狀態轉變為痛得簡直要斷掉了。當然,也許是真的斷了。想到此,如橫屍般癱倒在地上的臣破君才隱約意識到剛才究竟生了什麼事。
安靜的失墜,安靜的下落,安靜的厲聲尖叫。毫無障礙地一氣摔到了底,又驚又痛,頭腦中一片混亂,除此之外就……過程完全不明,眼前隻是不停地泛渾而已。即便睜得大大的,也什麼都沒看進去。止不住的暈,止不住的花,瞳孔晃來晃去,就是找不到合適的焦點。
這算是難得一見的突事件吧。不過這樣的過程可真夠俗氣了……在腦袋裏閃過這些字的同時,臣破君邊嘟囔著邊試圖爬起來。但是隻消稍稍一動,全身便酸痛無比,骨節仿佛已經七零八落地斷開了,使得肌肉抽搐不止。感到自己行為的無意義,臣破君很明智的做了個隻有一個選項的選擇:先躺著。
混亂的思緒還在持續,臣破君努力地蠕動嘴巴,口中不停地碎碎念,想借此搶救微弱的意識。理智點樂觀點來看,現在的情況還不算太糟糕——管他活著死了或半死不活,腦袋沒壞就行。
先從根本來,在遇到無法不明情況時,應當靜觀其變,從容不迫,以不變應萬變。
全是狗屁,真遇到這種情況誰還能……
“這怎……?”
“不……大概……”
耳邊若有若無的話聲製止了臣破君正欲自嘲的計劃。不得不,真的很及時。雖然情節依然老套,依然俗氣,但至少不會不著邊際。不對,現在根本就沒有邊際可言。
不知源於何處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又堅持了兩句,時而飄近又時而遠去,可到最後,卻聲細不如蚊,半點都聽不見了。期間急得大叫,卻竭盡全力也沒能出一聲求救。喉嚨幹涸痛啞,仿佛剛才穿越的是撒哈拉。
沮喪地在心裏啐罵一聲,可臣破君下一刻就沒有心情繼續深究了,他的注意力已經飄散至全身。對他這個人而言,痛覺,痛覺是戰勝一切的啊!再次咬著牙忍了忍,臣破君放棄了去追尋那可有可無的聲響。反正那些可能隻是也許是因為不慎,或者必然,摔到了頭部才引的幻聽。當務之急是——
“林……咳、哎、痛痛痛……”
一邊模糊地喚著,猛地睜開雙眼,一道光像利刃般不失時機地刺了進來。與此間,雙目迸出兩行不知是鮮血還是眼淚的液體,頃刻便布滿麵頰。臣破君捂著眼睛蜷縮在地上,口中痛苦的**完全壓抑不住心底惡狠狠的叫罵。明知道已經昏過去很久了,卻還那麼魯莽地麵對光芒……標準的白癡行為。他現在簡直後悔死了,真是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修了什麼德,才認識了那家夥,那家夥……林君。
自認識林君後,他這個自認計劃周密,總是萬無一失的才便多了個臭毛病,即缺點——一提起那王八蛋就會失去以往的判斷力。這究竟是可喜還是可悲呢?人性真的是一種,嗯……與生俱來,又無法完全排斥幹淨的古怪東西。
“林……咳、萬歲爺——?林!喂?”
臣破君緊閉著雙眼,試探性地用那副破嗓大聲叫喊,眉頭擰成了一團疙瘩。唯一空閑的左手需要扶住麻的右肩膀才站得起來,可雙腿又是一陣脫力,公認手無縛雞之力的臣破君隻好勉強地坐在原地。然後,在無奈的感歎自己的無能後,一種不安油然而生,迫使他剛到嘴邊的聲音變顫了。
用敢於拿腦袋擔保的直覺,他確信,周圍沒有活物……
“真的假的……喂!萬歲爺,你在吧?別開玩笑了,林?林君——?林!”
胡亂喊了幾聲,連回音都沒有得到,出去的話仿佛都被吸走了似的,一去不複返。臣破君舔舔幹裂的嘴唇,癱坐在地上。體溫逐漸從身軀被剝離開來,臘月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盆加冰涼水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深呼吸,一、二、三,再深呼吸。
盡全力保住最後一絲理智,臣破君默默地數著自己的心跳,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哼,反正那老子皮實得不一般,一下兩下沒那麼容易摔死。自己都沒事,想必他也一樣。臣破君輕笑,心神漸穩。隨後,眼睛如機械操控般緩慢地睜開了。
光變得很柔和,空氣中的溫度濕氣正好,全然不像夏末秋初該有的。但臣破君正麵無表情地等待自己去適應亮度,根本不想繼續注意這些,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如此強烈地希望自己那狗屁直覺出錯,盡管他知道不會。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