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聲直貫天地震撼八荒的嘯聲,蛛娃心頭激起重重波瀾,一到靈光閃現,手中蛇鞭挾動風雷,一揮之間,竟將兩匹惡狼甩出,狼嚎之聲慘厲而絕望。凝嫣郡主心頭狂喜,已經猜出即將從天而降雪衣飄飄的大救星是誰。嘯聲漸漸渺絕,方才還凶相畢露張牙舞爪的狼群匪夷所思地紛紛退後,馴服得如同女人懷裏的貓兒。蛛娃已經力竭,眼見著狼群退走,支撐著她拚死一戰的勁力陡然消盡,低聲叫了一聲唉呀,頹然跌倒在一株大樹下,一雙風情萬種的眼睛也緩緩地合上,氣息竟有些微弱。凝嫣郡主眺望著天際,就見一道身影劃過一縷清風,儼如天外飛仙一般翩翩而至,雪衣瀟瀟,衣袂飄飄,赫然正是白狼寒梟。寒梟見到凝嫣郡主,眼神中微有一些欣喜,卻隻是一閃而逝,在凝嫣郡主看來更加讓她黯然傷情。凝嫣郡主強忍著悲聲,盈盈的粉淚卻不聽話地簌簌而落,對寒梟道:"寒大哥來得及時,我們才逃過死劫。"寒梟朝她微一頷首,便瞧向了正在緩緩退走的狼群,幽幽道:“人間險惡,為何不藏身於深山老林,卻偏偏向世人討一線生機?歸去吧,歸去吧。”一揮衣袖,緩緩退走的群狼仰天齊聲嚎叫了一聲,迅即奔走,寒梟望著滾滾而去的狼群,興起輕輕的一歎。
凝嫣郡主悄然拭去麵頰上的粉淚,道:“這狼群仿佛很聽寒大哥的話,真是難得。”寒梟道:“世間最惡毒的不是狼群,而是世道人心。這些狼乃是我的朋友,與狼**朋友,永遠比與人相交活得長些。”說罷,垂身瞧了瞧已近昏厥的蛛娃,又是歎息一聲,伸手執起蛛娃的手腕,兩根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脈門,指尖便有源源不斷的純陽真氣流入蛛娃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蛛娃在迷蒙中隻覺得體內甚是溫暖舒泰,咿呀了一聲,徐徐睜開雙眼,便看到了寒梟猶若春水一般的眼睛和雕塑一般的麵容,心中既驚又喜,想要開口說話,寒梟卻低聲道:“你此時已近燈盡油枯,斷不可妄用真氣,濫施氣力。”聽到寒梟聲音雖然冷峻,話語卻充滿關切的話,蛛娃心頭一暖,複又有些剪不斷理還亂,寒梟覺察出她的脈象微亂,緊了緊眉鋒,道:“靜心寧神,不可妄動心思。莫非是不要命了不成?”蛛娃迅即合上雙眼,不敢再看寒梟一眼,否則她委實難以靜心寧神。
凝嫣郡主目睹此情此景,陡感自己恍若不在此間,寒梟似乎對她視若無睹,心中隱隱發澀,不知是一樣什麼滋味,眼睜睜地看著寒梟為劫擄她的女魔頭療傷,自己卻被冷落在一邊,她縱然是冰雪聰明蘭心慧質,也想不清楚寒大哥到底是來救她,還是來救這個女魔頭。朔風襲來,她不禁瑟瑟發抖,纖纖玉體渾若不勝寒,寒梟聽到瑟瑟縮縮的聲音,一展身形,身上的長衣便悠悠飄落到凝嫣郡主的身上,卻沒有發出一言。
長衣披在身上,凝嫣郡主也是心頭一暖,柔聲謝道:“多謝寒大哥了。”寒梟沒有回答,依舊為蛛娃運功療傷。凝嫣郡主托著腮注視著他,似乎要打算看破他的心思,寒梟道:“你如果沒有什麼大礙,不妨拾些幹柴,我這裏有取火之物,燃起篝火,也好取暖,不比這麼捱著寒冷好麼?”凝嫣郡主輕輕一笑,道:“與寒大哥比起來,我真是蠢得很。怎麼就沒有想到點燃篝火取暖這樁事情呢。”說罷,便四下裏尋找撿拾起幹柴,隻是一盞茶的功夫,便將篝火點燃,篝火之中龍行蛇走,嗶嗶啵啵之聲一時響起,趁著篝火的火影,凝嫣郡主再看寒梟,一身雪衣飄飄灑灑,神俊的臉上神情寧謐,如果沒聽聞他乃是白狼山的盜匪,何嚐不以為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何嚐不是多少香閨夢中人。一時竟然癡癡如醉,心內五味雜陳,有喜有憂,亦喜亦憂。
寒梟微眯著眼睛,手指尖探知蛛娃已經無有大礙,便淡然道:“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如果你還走得動,就到火邊取取暖。”蛛娃睜開眼睛,又看到了寒梟的眼睛和麵容,不禁將心底的溫暖引到麵上,登時麵如夜幕下的篝火,既熱又紅。寒梟放下她的手腕,而她的手腕卻依戀了他手掌的溫暖,竟然很不情願從他的手掌中脫出來。寒梟似乎未覺察出此間事生出了柔情蜜意的異樣,施施然走到篝火旁,伸手去尋找著火蛇,蛛娃瞧著他被篝火映照出來的背影,心中暗叫了一聲冤家,也起身輕悄悄地來到了寒梟的身後,幽幽道:“寒,寒大哥,多謝你了。”寒梟似乎沒有聽出她話語中的遲疑,和遲疑中的溫順,仰麵道:“你們也是鬼使神差,居然跑到這裏來,這裏叫做藏慕峰,據說乃是天下至為神秘之地,有進無出,有來無還,即便是神仙到此也要摧眉折腰,徒歎奈何。明日,咱們是否能走出去,也在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