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1 / 2)

我看到魏郯的臉似乎微微變色,立刻連著信封一道折起,未幾,卻將目光瞥來。

心“咚咚”地撞著,我幾乎不知道自己在用什麼表情對著他,腦海裏隻剩下了那張紙。

“任姬走了麼?”隻聽魏郯問道。

“任姬半個時辰前已經離開。”管事道。

“下去吧。”魏郯道。

管事應聲,行禮退下。

房門關上,魏郯走到榻上,坐下來。他沒有繼續修小鐃,卻將那信再度打開。

我站在半丈遠的地方看著他,此時,心底無比地盼望阿謐立刻醒來大聲哭鬧,好讓我覺得不那麼窘迫。可阿謐還在熟睡,我的希望破滅了。

授受私通。每一個字在我心裏都那樣驚心,魏傕會怎麼想?我盯著那張紙,心中有一絲僅存的希翼。李尚的信向來謹慎,善於藏字,別人看著或許會覺得全然狗屁不通。可是,魏郯這樣的人,腳底都能長出心眼,他看不出來,豈非更加懷疑?我又該如何掩飾……

“六月,止血散二十石,每石五百錢;止瀉散二十石,每石六百錢;雄黃十五石,每石一百五十錢;藿香丸一百斤,每斤兩百錢,共四萬四千二百五十錢……”魏郯緩緩念道。

我:“……”

隻見魏郯眉頭微蹙,似在深思:“都是軍需職務,我出征梁玟前曾令太醫署屯藥,藿香丸似乎隻有一家有,叫什麼來著?延年堂?”

我的身上像灌進了冰水,看著魏郯,心跳都快停了。

魏郯看向我,神色看不出喜怒:“過來。”

我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過去。

“坐。”

我乖乖地在榻上坐下。

“延年堂。”魏郯似乎回味著這個名字,“我記得它的主人是你從前那位掌事,姓李。”

如果說他方才把密信裏的字一個一個挑出來念,把我驚得一身冷汗,那麼如今他說出這話,我已經視死如歸。

這個怪物。

我點點頭,僅存的那點力氣讓我不夠膽量開口,也沒信心在他麵前掩飾過關。

“李尚才來雍都之時,不是快餓死了麼?後來竟做起這般大的買賣,是夫人出的本錢?”

我聽到這話,刹那間,似乎嗅到了一線生機。

是呀,我救助自己的舊仆,有什麼不對?任姬那惡婦憑著這張紙說我私通,我可清白得很。

我定定心,抬頭道:“正是。李尚生活艱難,妾便取了嫁妝中的金子與他。”說罷,委屈地望著他,“李尚為人敦厚,每月送信來報知盈利之數,可張揚出去,又恐惹出是非,隻得出此下策。夫君,任姬心術不正,借此汙妾聲名,夫君莫信!”

魏郯摸摸我的頭:“這信中最後那句,夫人還當解釋。”

我愣了一下,看向那紙。

果然,魏郯方才念完的那幾句後麵,還有幾個字——夫人分七成,共三萬零九百七十五錢。

我欲哭無淚。

李尚為人誠實是誠實,有時候簡直迂腐又死板。他每次報賬,必定要寫上我那份錢的數目。我曾覺得不妥,告訴他不必如此,他卻堅持,說寫的時候會做得更隱蔽。

也的確寫得隱蔽,隔著幾行,要斜著看才能看出那些數字,但夜路行多遇鬼,河邊走多濕鞋,今日撞上了魏郯這個妖怪。

“那是李掌事借了妾的錢覺得過意不去,一定要與妾分賬……”我連忙解釋,“妾從未收過一錢。”

“哦?”魏郯看著我,“真的?”

我用力點頭:“千真萬確。”

魏郯笑笑,卻歎口氣:“我本以為夫人是有意分成,還想這月要添的藥也一並交與李掌事算了。”

我愣住。

“軍中還要添藥?”我問。

“嗯。”魏郯道,“南方瘴氣毒蟲甚猛,軍士多有水土不服。”

我心中一喜。

“夫君。”我拉著他的手,“李掌事入傅府之前曾經營藥材多年,貨良價優,夫君既有意將藥材之事交與他,何不照做?”

魏郯卻摸摸下巴,似在認真考慮:“可別家價錢也好,包退包換。夫人不分成,錢花出去也全是別人的,我為何要給李管事。”

我忙道:“那妾分成便是。”

“哦?”魏郯注視著我,意味深長。

我看著他的神色,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卻說不出為什麼。

這時,阿元在門外說,午膳已經備好。

“用膳吧。”魏郯站起身,拉過我的手,往門外走去。

說實話,這一餐飯,我吃得十分忐忑。

魏郯一言不發,吃過飯之後,在堂上見了幾個人,交代一聲不回來用晚膳,就出去了。

我回到屋子裏,阿謐正好醒來,肚子餓了,一臉要哭的樣子。

我忙七忙八,心裏卻想著方才的事。

魏郯已經發現了我的生意,我便也不多隱瞞。回想起方才的答話,我覺得並無錯漏。與李尚分成的事,能遮掩過去就遮掩,遮掩不過去也無所謂。反正直到如今,錢財的確都由李尚保管著,我也確實不曾拿一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