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留不住的永恒 2(1 / 3)

“沈世堯!”孟瀾被他氣得不輕,猛地從沙發上起身,“你是冷血還是變態?世朝發生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緊張不生氣,沒什麼想說的嗎?”

“哦,倒有一件事要說,”沈世堯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再次看向她,“世朝和你的合約正式終止,理由你知道。作為最後的禮貌,我不會對外公開你的所作所為。”

“你沒有證據。”孟瀾漸漸笑了,“好了,我也不是徹底的笨蛋,今天來,也無非是想看看你受打擊的樣子。但是我好失望啊,沈世堯,你任何時候都這麼冷靜,會讓我覺得做這麼多,是一件很無聊的事。不過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做這些無聊的事了,因為那樣的話,我看上去就太可憐了。”

“再見了,沈世堯,”孟瀾走出門,重新戴上墨鏡,“以後大概沒有機會再見了吧。”

孟瀾走後,沈世堯盯著桌上的那隻空杯呆滯了很久。

其實他不是遇見什麼人都冷靜,隻是孟瀾不是她。

去超市買了簡單的食材,陸路回到暫時租住的地方。

房子不新,但勝在靠近海邊,又有獨立淋浴,作為孕婦的她生活起來會比較便捷。

她本來是想留在巴黎的,但在那邊的酒店住了三天,某天清晨醒過來,她忽然有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她要來戛納。

所以她來了。

其實找到這間房沒多久,她的簽證就已經快到期了。好在房主是個華人,沒有過分為難她,但卻也隻答應短租,租期結束後,陸路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搬去哪裏。

可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她人生最壞的時候,眾叛親離的時候,她也撐了過來。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即將降生的生命在陪伴她,她並不孤單。

說來奇怪,在此之前,她對做母親這件事毫無想法,甚至一度覺得,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就好了。

但如今,她的內心反倒平靜下來,覺得能孕育一個新的生命,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把飯煮上,又把換下來的衣服洗幹淨曬好,她坐在狹窄的陽台上,眺望著不遠處的海灘。

雖不是旺季,但作為旅遊勝地,這裏永遠充滿著快樂的旅人。

她雖然離那些快樂的人們很遠,但卻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及到那些攜裹著海風腥甜的幸福氣息。

她不自覺地彎起嘴角,閉上眼睛。

在風停之前,就先打個盹吧,而要能做一場夢的話,也是很好的。

如果夢裏能見到他,她要對他說些什麼呢?

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會是那句該死的“再見。”

因為,她也很舍不得他啊,所以才會飛機起飛的那刻,止不住簌簌的眼淚。

隔天上午,陸路按照一早的計劃,打車去附近的一家私立醫院產檢。

其實她非常忐忑,她的旅行簽證即將到期,又不清楚這邊做產檢需要出具些什麼證明,所以即便到了地方,也不敢貿然去詢問。

陸路來來回回在大廳走了好久,久到路過的人都開始以異樣的眼光看她,她心裏發虛,低頭想要離開,一個久遠卻有些熟悉的聲音卻忽然叫住她:“……Lulu?”

慌亂中她回頭,便發現一年前那位替孟瀾看診過的醫生Richard,正以驚訝的表情看著自己:“是Lulu,陸小姐沒錯吧?”

他的驚喜溢於言表,中文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爛。但不知怎麼的,陸路卻鬆了口氣。

陸路的法語隻夠日常基礎表達,不夠交流眼下的情況,所以兩人隻能換英語。

Richard將她帶去一旁的休息區,仔細詢問過她的身體狀況後,笑道:“放心,今天我會幫你安排好接受檢查,你不必擔心。”

陸路卻隱隱感到不安:“我……已經辭職了,不再是Cindy姐的下屬。”

Richard一愣,旋即大笑,竟講了一句中文:“四海之內皆兄弟。”

陸路傻眼,這句話用在這裏怎麼聽怎麼奇怪,但她一時又找不到更好的表達方式,隻好不斷道謝。

Richard擺手,連說不客氣。陸路這才算安心,狠狠籲了口氣,卻漸漸感到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Lulu……?”Richard發現了她的異樣,叫她的名字。

她想要回答,卻難以發聲,眼前變得漆黑一片。慢慢地,她竟整個人滑向Richard,失去了意識。

睜眼時陸路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地方,她緊張得四下張望,就看見坐在旁邊打盹的Richard。

她掙紮著想要起床,可七個月大的肚皮,令她稍微動一動,就可以驚動到旁邊的人。

Richard揉著惺忪的眼睛,又驚又喜:“你終於醒了!”

原來昏倒是因為身體勞累和精神壓力太大。

見她已然無恙,Richard很快進入到醫生的角色,語氣嚴厲地向她解釋了今天情況的嚴重性,末了對她強調:“接下來的兩個月很關鍵,你必須靜養。”

他的專業令陸路驚訝,過了很久,才喃喃道:“你怎麼對懷孕的事這麼清楚……”

Richard一愣,摸了摸頭:“呃,難道我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婦產科醫生?”

陸路搖頭。

Richard訕笑:“那現在講,應該也不算太遲。”

當晚在Richard的堅持下,陸路借宿在他的客房。

“太晚了,我應該送你回去,但我明天有早班,所以為了你的安全,你還是在這裏將就一晚吧。希望你理解。”

Richard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陸路知道他是好意。並且從這裏回去路途遙遠,矯情拒絕隻會給彼此帶來更多不便,想了想,也就應承下來。

洗過澡,她推開陽台的門想透透氣。

這裏不臨海,沒有嗚嗚的海風作祟,夜晚也就顯得格外寧靜。

天上有星,零零落落,像撒在青瓷盤裏的葡萄籽。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和沈世堯在農家樂樓頂發呆的一夜。

說起來,他們沒看成星星,也沒看成月亮,但當時她心中,卻有一種悵惘的快樂,像酸溜溜的硬糖,外麵裹著一層甜甜的糖霜。

那時她想了些什麼,就跟這頭頂寥落的星光一樣,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她如今再回味,餘下的也隻有什麼都嚐盡後,若有似無的苦澀。

隔天下班後,Richard第一時間載接受完產檢的陸路回她住的地方。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剛和Richard告別,還沒有進門,房主卻已將她的行李整理好,拿到門口。

“Lulu,”房主不好意思地低頭,“我們考慮過了,你的房間還有三天到期,我會將錢退還給你,再另補償你一周的租金,這間房子,我們不能租給你了。”

“為什麼?”

“原因有很多啦,你的簽證快到期是一方麵,而且單身孕婦的話,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們會很難辦的……”

房東人很實在,也看得出是心意已決。陸路沉默。

過了一陣,她才伸手接過行李箱,將拉杆拉出來,向房東點點頭:“我知道了,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

拿著退回的錢,拖著笨重的行李,陸路漫無目的地沿街走著。走了幾步,她驚訝地發現,Richard的車居然還沒走。

Richard很快發現她,連忙打開車門下車,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裏?”

“房子到期了。”她垂頭,海風將她的短發拂亂,她忘了去捋,隻怔怔盯著自己的肚子。

如果是她一個人的話,她天不怕地不怕,但現在她有了他,這個小家夥,她該怎麼辦。

她忽然脆弱得想哭。

“上車!”迷茫中,Richard已搶過她手中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先去我那裏休息,我說過,現在你需要靜養。如果你接下來需要找房子,我也可以幫忙。”

陸路恍若未聞,一動不動。

Richard不得不走過來拉她。被拉著走了好幾步,陸路才總算回神。她的聲音很小,卻飽含著濃濃的鼻音:“Richard,你知道吧,我現在應該其實拒絕你的好意……但是,我好像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完,她低頭咬住嘴唇,直到下唇被牙齒勒出深深的印記。

兩人沉默地回到車上,Richard想要發動車子,陸路卻突然開口:“等一下好不好,我想坐一會兒。”

然後Richard就看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她,抽泣起來。

他很久沒見過女人哭,尤其是哭成這樣的。她仿佛是知道哭泣對胎兒不好,所以格外隱忍,但一抖一抖的肩膀卻將她的情緒出賣。

Richard愣怔了好一陣,說:“偶爾哭一次,不會影響孩子的。”

聽罷,她終於號啕大哭。

依稀過了很久,傍晚的夕陽都緩緩滑落,海水和雲朵也被染成了金紅色。陸路這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謝謝你幫我,”陸路看著Richard的眼睛,誠懇地說,“我也不知道,今後能不能報答你。但等這個孩子出生後,我會盡力。”

她笑了一下,眼底的淚水還沒有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