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I DO 4(2 / 3)

宋清遠被她的反應一驚,反倒冷靜下來,字斟句酌地答道:“去吧,隻要你有足夠的證據。你別忘了,你爸爸是自殺,醫院和警方已經做了調查,死因沒有可疑。而且我當時在上班,有不在場證明。至於這份轉讓書,如果你覺得它可以起到什麼作用,就帶著它去吧。別說我沒有告訴你,這隻是一份草擬的合同,不具備任何法律意義,而我是以合法的途徑繼承澳海股份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仿佛一世紀過去,陸璉城流著淚抬頭,便看見聽到響動,過來查看情況的陸亦航。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覺得自足尖冷至心裏,整個人搖搖欲墜。

陸亦航見狀,想扶住他,卻被她拚盡全力掙脫開。

陸璉城笑了:“所以說,你全都知道對吧……包括帶我去法國,也是你們騙局的一部分對不對?恭喜你們,終於如願以償了!”

陸璉城機械地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手上全是蔓延的淚:“對了,你們下一步計劃是什麼,殺了我嗎?正好,我也不想活了,不如馬上動手吧!”

09

2006年8月。

多次自殺未遂後,被軟禁在家的陸璉城被正式送上去往美國留學的班機。離開前,她已有幾個月不曾哭笑過,卻在最後一次打開信箱時,對著那封附有小馬照片的信,痛哭失聲。

最好的時光已經過去,遍體鱗傷後,曾經天真的少女必須獨自長大。

陸璉城沒想到的是,剛到美國的第二天,陸亦航便趕來了。而在那之前,在她親眼看他默認欺騙自己後,他從陸家消失了整整半年,聽從宋清遠的安排去學習企業管理。那半年裏,澳海更名遠航,高層全部換血,宋清遠辭掉了醫院的工作正式轉行。

陸傳平和他的澳海,終於正式從這個世界消失。她甚至沒來得及跟他道聲再見。

陸璉城還記得,陸亦航來的那天,加州有著可以曬得人蛻皮的毒辣陽光,可就是這樣,她仍覺得如同置身在冰窟一樣寒冷。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想說的,能說的,早在現實狠狠打自己耳光的那刻說盡了,她並沒有別的好說,隻能扭頭就跑。

可陸亦航,從沒有強勢過的陸亦航,卻一反常態地追上她,將她堵在牆角,笨拙而執著地想要吻她。

因為他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

曾幾何時,他按照宋清遠的吩咐陪著她,她是他最討厭的類型,卻也是他最向往的類型。那樣矛盾的心情,大概隻有他自己懂。

還記得在普羅旺斯的時候,她又開始犯渾,躺在田野非要纏著他說愛她,不說就不起來。那時隻有小孩子才有的賴皮勁兒,但他卻莫名地心中一片柔軟,眼見快要鬆口,腦海中那個理智的聲音卻發話了:“你愛她嗎?你真的愛她嗎?”

他不確定,他愛的是她,還是這一瞬間的動容。所以他沉默了。

那天最後他們鬧了場脾氣,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然而隻有到了吻著她的此刻,那種強烈的心痛才能讓他幡然醒悟過來,原來他的愛並不比她少半分。可是一切都太遲了,陸璉城用盡全身力氣,踢他,打他,甚至咬他,終於將他推開後,她含著淚咬牙對他說:“我恨你,我已經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了……所以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以這樣悲慟哀求的語氣說恨。若是這樣說,便是真的恨了。

而他於她,不僅僅是朱砂,而是誅心砂。

既然是誅心,一顆心都沒了,又還有什麼能給他?

陸亦航終於絕望地鬆開手。

陸璉城消失在大學第二年的春假結束後。因為第一年宋清遠曾安排專人盯著她的生活起居,直到第二年,陸璉城看上去基本上恢複正常的生活狀態,宋清遠才撤掉了那個人。

然而撤掉的第三天,陸璉城便消失了。老實說,這場蓄謀已久的失蹤丁辰幫了不少的忙,作為一個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隻看心情的二世祖,丁辰在離經叛道這件事上非常有建樹。所以在陸璉城開口請求她幫自己離開美國時,丁辰二話不說就幫她搞定了回國後的學曆證明,身份證。但唯有一件事她很擔心:“小六,回到這個城市,真的沒關係嗎?”

因為姓陸,所以讀書時,大家都喜歡叫自己小六。然而自事發到現在,這個名字卻是久違了。陸璉城的眼睛忽然就有些濕。

而丁辰雖不知道事情全部的來龍去脈,卻也知道宋清遠是個用卑鄙手段害死陸璉城父親,搶走澳海的人。可是老天無眼,這樣的人至今沒有遭報應,甚至將更名後的遠航做得風生水起,成為業內難得棄醫從商的傳奇。

變裝後成功逃離學校的陸璉城站在路邊的電話亭裏沉默了很久,最後隻小聲說:“我隻是想回到有爸爸的城市。”

那是她的根,住著她十八年幸福的地方,她舍不得離開。

丁辰輕輕歎了口氣,說:“那好吧。歡迎回來,小六。”

飛機在當地時間第二天下午起飛,經過漫長的十幾個鍾頭,陸璉城終於又站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

四周是熟悉的建築和人們嘈雜的聲音,一切看上去與過去無異,但卻又什麼都不再相同。

這一次,她叫陸路,跟去世的媽媽同名,而那個叫做陸璉城的傻姑娘,即將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屬於陸路的全新人生,從這刻開始。

【Cindy 番外】每一滴酒都回不到最初的葡萄

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們都回不去年少。

——題記

1

十年前的今天也有這麼大一場雨。透過落地窗望出去,整座城市猶如汪洋中的孤島,孑然而立。

Cindy怔忡片刻,按下通話鍵,吩咐剛從企劃部轉來的新助理Lulu:“台風來了,通知大家下午放假半天。”

掛掉電話,拿起風衣,Cindy又往窗外瞥了一眼,雨似乎更大了。

開車等紅燈的間隙,Cindy放下車窗,點了一支煙。和周子然一樣,他們都喜歡用火柴,輕輕一劃,“嚓”的一聲微響,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

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周子然今天下午回國。

如果沒有記錯,他們已經有三個月沒見麵了,他最近在法國買了個小酒莊,迷上釀酒,每次她在電話裏跟他彙報工作,都恍然可以聞到令人心曠神怡的酒香。

但當他真的邀請她去度假,她又冷漠地拒絕:“太忙了,走不開。”

恒一國際是他的公司,但這兩年卻隻有她一個人忙前忙後,主持大局,隻有在需要他親自出麵的非常時期,公司高層才能見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

他們究竟算什麼關係呢?

一路進電梯,Cindy茫然地思考著。和周子然相識十年,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卻從沒有答案。回憶中隻有鋪天蓋地的雨,和他遞過來的那把小黃傘。

有些人啊,你欠他與他欠你的都太多太多,到最後,就沉重得連“愛”一個字都擔不起。

那天晚上,周子然開了他親自釀製的紅酒,兩人慢吞吞地吃著西餐。周子然忽然問她:“年假休了嗎?”

Cindy下意識搖頭。

“我定了明天的機票,”他端起酒杯,溫柔地注視著她,“我們去有好天氣的地方散心。”

周子然是個隨性的人,很少這樣霸道不顧及別人想法,所以他一旦這麼做,便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好像十年前一樣。

Cindy盯著盤裏快冷掉的蝴蝶麵說了句:“好。”

那天晚上,窗外雷聲轟隆,在滴答滴答的雨聲裏,Cindy夢見十年前的自己。

是在一場明星見麵會後,她尾隨工作人員的車,一路跟到他公司樓下,固執地守在那裏。

那天她花光了錢打車,所以就連買一把傘的錢都沒有。大雨不期而至,她在雨中瑟瑟發抖,然而她的一雙眼,卻執著而明亮。

周子然走出公司時已接近晚上九點,作為一個吊兒郎當的二世祖老板,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為加班的員工買愛心宵夜。

Cindy攔住他的時候,周子然剛剛撐開那把借來的黃傘,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一時怔在原地。

“我要做明星,請你讓我做明星!”

那是Cindy對他的第一句話,話音未落,周子然的傘已被忽然刮來的一陣強風吹落。

兩人都沉默著,良久,周子然躬身撿起那把傘,看著她漂亮的眼睛,玩味地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辛晴。”那時的她,還不叫Cindy。

“我想做明星,求求你,讓我做明星!”麵對周子然的問題,她執著地將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周子然漫不經心地擦亮了一根火柴,火光在黑暗中照亮他的臉:“你多大了?”

“……十七歲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