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I DO 5(2 / 3)

搬進公寓的那天,她幾次想開口問他,但她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而既然開不了口,那就隻有笑了。

給你很多很多的笑容,等你開口道出那個答案。

婚禮當天,沈淩在化妝室為自己補妝。周子然深陷在沙發裏抽煙,看起來格外悠閑,沈淩不由斜睨他:“這麼淡定,是真想和我結婚?還是特別肯定她會來?”

周子然揚眉,嘴角是自嘲的笑:“我曾經以為會來的人都跑了,花二十萬買來的人,我還真不知道。”

說話間,他已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按下撥通鍵。

手機響起來的那刻,辛晴正跟在女明星的身後被訓,她咬著牙,滿腦子都是周子然曾對她說過的那句“要隨時隨地對人微笑,就算你討厭他”。

然而那鈴聲卻像一道魔障,瞬間籠罩她的心,她不顧女明星的咒罵,哆嗦著接起,便聽見周子然平靜卻有力的呼吸聲。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卻仿佛是天下最誘人的蠱惑,下一秒,她整個人已狂奔出去。她居然還記得那個教堂的名字。也是,關於他的一切,她都記得,從那把被遞過來的小黃傘開始。

辛晴還記得那天也有一場大雨,以至於她趕到教堂時,整個人都淋濕了。她冒失地推開緊閉的門,甚至沒有想好要說的措辭,就那樣傻傻地,狼狽地站在那裏。

然後原本站在神父身旁的周子然慢慢轉過了身。他似乎是笑了,但那種笑容,卻是辛晴從沒有見過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興奮、欣喜以及激動,是向來吊兒郎當的周子然不曾有的。

下一刻,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吻住她。

那是辛晴的初吻,和她心動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人群突然一陣騷動,在辛晴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前,他們已經迅速地被保鏢分開。

她被人揪著頭發,粗暴地拽出了禮堂,而在大門再度合上的刹那,她看見神壇旁那位本該憤怒的美麗的新娘,露出最迷人的微笑。

那一刻,她幡然醒悟,然而眼前卻已是漆黑一片,她被重重地丟進車子的後備箱裏。

8

再見周子然,是一周後。醫院裏滿是福爾馬林的氣味,辛晴剛醒過來,便看見坐在一旁削水果的周子然。

辛晴木然地將臉轉開,沒有說話。

是周子然先開口:“婚禮取消了,沈淩前天剛被送出國避風頭……”

他沒有再說下去,仿佛是在等她反應,良久,辛晴才訥訥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那二十萬想交換的是什麼,我曾經傻乎乎地以為是自己,後來發現不是,我真是愚蠢得可怕啊……你和我一樣,想要的是……自由,對嗎?”

水果刀的利刃割破了手指,周子然微微蹙眉。

“你真卑鄙。”辛晴接著說下去,頓了頓,又自嘲地笑了,“當然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先收了你的錢……不過這二十萬,我算是還清了。”

周子然似乎是微微歎息了一聲:“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你,這個圈子的第三個法則?”

她不語。

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

辛晴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最後她像他教過的那樣,努力地微笑道:“嗯,我記住了。”

周子然將那隻沾了血的蘋果放下,起身,走到門口時,辛晴忽然叫住他:“周子然,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既然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你明明可以讓我去的……我也一定會去的。”

“你不會去的。”周子然沒有回頭,“我曾告訴過我的三位前女友,我被逼婚,但她們都選擇收了我媽的錢離開,沒有人例外。所以,我需要一個傻瓜……”

他沒有說完,她已經接下去:“我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

那是那天辛晴說的最後一句話,結束那場對話後,周子然乘飛機去往A城。利用轉移資產創立的新公司開始選址,看似吊兒郎當的他,其實是最有想法的那一個。而辛晴,則整夜麵對雪白的天花板,不哭也不語。

他們絕口不提她被帶走的這一周裏曾發生的事,那是她不願記起的噩夢,也是他的。怯弱如她,自私如他,都不敢去提起。

一個月後,出院後的辛晴收到一份快遞,裏麵是周子然寄來的邀請函,新公司經紀人的職位虛位以待,年薪五十萬。他知道,他是在補償她,所以她沒有拒絕。因為她也需要更多的錢換來更多的自由,多麼實在。

一個人完成從少女到女王的蛻變,真的隻需要一架飛機起落的時間。

辛晴還記得有很大的風,周子然在機場外等她,狂風將他的風衣鼓起。他的剪影依然那麼好看,辛晴忽然流淚了。她一邊流淚,一邊笑著把手中的行李遞過去:“我記得當時的合約是20年,我們還剩下19年,請多指教。”

9

他們相識的第十年,恒一國際做到全國頂尖的娛樂經紀公司。被她一手捧紅的藝人不下十個,而最近風頭最勁的那個叫做孟瀾,據說即將作為嘉賓去戛納參加影展。

辛晴花了近十年,依照周子然當年告訴她的法則,一路走來,終於成為傳奇。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是貓一樣的女人,眯著眼笑,卻從來猜不到她真正的情緒。

像很多這個圈子裏的女人一樣,她愛抽煙,卻隻用火柴。火光亮起來的那刻,她精致的臉龐被照亮,像一幅動人的靜物畫。然而這樣的美人,十年來卻沒有談過一場戀愛。

或許也是有戀愛的吧,如果那算戀愛的話。和周子然的關係不鹹不淡,他們保持著默契,每隔一個月大概會有一周的時間在一起。

吃飯、看電影、旅行、睡覺,做著所有戀人都做的事,卻從沒談及過愛。

飛往巴黎的航班上,回憶起自己的十年,辛晴忽然想笑,就真的笑出來。

閉幕眼神的周子然被她的笑聲打擾,睜開眼:“有開心的事?”

她看著他,眉目沒什麼波瀾:“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年。”

周子然“哦”了一聲,繼續將眼罩戴上,不再說話。

抵達周子然新買的酒莊時,巴黎剛下過一場過雨雲。天空晴碧如洗,辛晴換了一身寬鬆的襯衫坐在陽台上品酒。

夕陽真美,她啜了口紅酒,轉頭看了周子然一眼,平淡地說:“其實十年前,在我接到你那個電話的瞬間,我真的以為你喜歡上了我……哎,不要笑話我,那時我隻有十八歲。”

周子然翻著當天的報紙,漫不經心地抬頭:“那現在二十八歲的你呢?”

辛晴對著酒杯吹氣:“當然是一如既往地喜歡你。”

周子然翻報紙的動作依然流暢,許久,辛晴聽見他如寒潭般靜寂的聲音:“那我們結婚吧。”

辛晴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顫,片刻,她鄭重地轉過臉,望著他。

她的臉依然美麗,歲月在她眼中平添嫵媚和堅毅。她近乎玩味地打量他:“那你愛我嗎?”

周子然沉默了。他要如何告訴她,早在他們相遇的時候,他便已經喪失掉純粹去愛的能力。但於這樣的他來說,如果要選擇結婚對象,他能想到的,卻隻有眼前這個人。

這算是愛嗎?他不知道。

他和她的相遇,本就是一場充滿利益和算計的謊言,然而在這一刻,他卻選擇了誠實:“我不知道。”

辛晴忽然笑起來:“所以還是不要了,婚姻是給互相信任的人的禮物,別說你,就連我也無法再全心相信你。”

周子然一怔,思緒漸漸回到十年前那個雨夜。那個雨夜,他曾動用自己的全部關係,找到那輛被母親保鏢開走的車。然而那輛車卻是空的。他茫然地在車旁站了整夜,隻要一閉眼,便是辛晴衝她笑起來的模樣。他好像從沒有告訴她,她笑起來真漂亮。

最後,是沈淩找人將高燒暈倒的他拖了回去。他醒來的時候,那場雨還沒有停,沈淩在窗邊看雨,他的聲音怔怔的:“人找到了嗎?”

“沒有。”

“……我可以後悔嗎?”

“不可以。”

“我們都回不去了吧?”

“是,我們都回不去了。”沈淩看著他,眼中是溫柔的憐惜。

而十年後,當與沈淩類似的話從辛晴口中說出時,周子然的心中卻是另一番感受。

像是仍身處於十年前的那場豪雨,他凝視著她眼中的淚,呼吸都靜止了——

辛晴說:“不過啊,周子然,其實我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要是我們認識的時候,你還年少就好了。也不用太小,比我大一點點就好,那樣的話,你會真的愛上我嗎?……不過好可惜啊,我們都回不去了。”

辛晴又笑起來,像他教過她的那樣完美而虛假——

周子然絕望地閉上眼。

【費南雪番外】

我想你是四月下的雪

相逢何用,終歸迢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