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身體一僵,因為他好像在風中聽到了人聲。側身望著窗外,仔細聆聽,又一陣風刮過,他確定的確是人聲。他疑惑,誰會在這裏?猶豫了一會兒後,他把水果刀放進小工具箱,推入駕駛座下,隱藏起來。
一個年紀不小的夜行人。從東側走過,根本沒有靠近他的車便轉了彎。
他莞爾一笑,都怪自己聽力太好。這是他自小練出來的本能。孤獨的夜晚,想媽媽、等待媽媽回來的夜晚,他以聆聽屋外的聲音,辨識聲音原委打發時間。日複一日,連屋頂上走過一隻貓,他都能聽出那是張嬸家的,還是王奶奶家的。
他直起身,鑽進駕駛座。雖然那人沒有走近,但他還是準備觀察一下周邊情形就離開。這個地方,他已經蹲守很久,來往行人、作息規律都了如指掌。他是個有目的的人,不喜歡空耗時間,也不喜歡噪雜的空間。語言是空虛、無聊、偽裝的外殼,是靈魂的墳墓。一群群人聚在一起閑聊、打牌、跳舞、唱歌,還樂此不疲,真讓他感覺匪夷所思。
有時候,他擔心那些充滿偽裝、虛假的空間——霓虹閃爍的洗浴中心、鑼鼓喧天的歌廳、爭吵喧嘩的茶館、飯店——會發生爆炸,夷為平地。每天早晨醒來,他都要站在陽台上看一看周邊的娛樂消費場所,看他們是否已成廢墟。
這想法讓他害怕,他不得不做幾個深呼吸——白天他也是這些場所的常客,晚上他是絕對不去的。可惜,他的擔心從未發生。他把駕駛座調整到位,狂躁地揉了揉太陽穴,督促自己趕快離開這裏。
啟動引擎,正要往前麵行駛,座位下麵發出“哐當”一聲。
他戴上橡膠手套,伸手到座位下,緩緩拉出一個小小的黑色工具箱。箱子看起來隻有一本五六百頁的書籍那麼大,非常普通,可能塞滿單據、卡片、紀念幣和領帶卡。但實際並非如此。這個箱子裏麵放的是一套醫療解剖器械,十分精致、實用。他檢查了一下箱裏的卡帶,一格一格的內袋上別著鋥亮的金屬器具,數了數,有十個種類,每種器具各有用處,都是白天在家裏用藥水消過毒的。
他將中間的卡帶掀開,下層是一小卷強力透明膠帶和兩把普通的水果刀,刀麵鋒利,一塵不染,如果拿到刑事痕檢室檢查,絕對查不到指紋。除了這些,他還在箱子裏放了一小玻璃瓶的水合氯醛,以備不時之需,謝天謝地,他還沒有機會使用。水合氯醛旁邊是一疊一寸見方的塑料袋,袋裏裝著白色透明的粉劑。這是他用作重要物證的東西,常人難以找到,但他總有辦法,很多跟這東西有染的人把他當作救命恩人。
他摸了摸袋子,柔軟細膩。很好,他已多次使用這種東西,非常熟悉。這種塑料袋也是他們常用的,沒有絲毫獨特性。他的行事作風便是不留下任何獨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