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你要怎麼報答我(1 / 3)

La Tasca是一家西班牙餐廳,菜的地道在M市是出了名的。冷歡和顧言諾都愛極了那裏的海鮮飯和各式馬德裏風味的甜點,隻是吃一頓有些小貴,所以她們並不常去,這回言諾選了這個地方慶祝生日,正對冷歡的胃口。

她推開門,輕快的音樂聲撲麵而來,夾著陣陣歡聲笑語。精致的燈飾將室內照得繁華錦簇,又微帶朦朧。

“冷歡!”顧言諾在一個位置極佳的角落裏朝她揮手。

她走過去,把大衣搭在椅背上,才剛坐下,就看見一個人笑著朝她眨眼。

“章程!”她驚喜地叫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對麵笑著的男生叫章程,當初和言諾還有她都是大學同學,然後三個人又一起出來讀碩,前陣子他跟他的教授去美國遊學訪問,她以為他還沒回來。

“今天下午才回來,剛下飛機就被言諾逮住了,冷歡同學啊,你對我太不關心了。”他做捧心狀。

“別耍寶了,”言諾笑著捶他,“還不給冷歡介紹你朋友?”

冷歡這才注意到章程旁邊還有兩個男生,章程指著其中一個鳳眼挺鼻、長相俊美的男生說:“喬納森。”又指著另外一個有著健康小麥色皮膚、頭發短得幾乎像光頭的男生,“大衛,”然後補充道,“都是香蕉人。”

兩個人同時瞪他:“BBC就BBC啦,什麼香蕉人,真難聽。”

冷歡失笑,原來是BBC,怪不得看起來和他們三個不太一樣。

“大衛和喬納森,英文中指同生共死的莫逆之交吧,你倆的名字起得真好。”

“莫逆之交?什麼意思?”大衛皺眉,喬納森對著他腦袋就是一掌,“笨蛋,就是死黨!”

冷歡有些訝然地看了喬納森一眼,他已笑著和她握手,“你好!我不知道章程還認識這麼一個大美女,總算沒白認識他。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李喬。”

章程正要抗議,大衛已經叫起來,“是啊,自從我喜歡的特瑞莎想不開自殺後,我已經很久沒見到活著的絕世美女了。”

“特瑞莎?”李喬皺眉回想,“是那個混血女模特嗎?據傳跟大陸某人有婚外情,然後在那人貪腐事跡曝光後自殺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她?”

顧言諾忽然一敲盤子,“拜托,今天我生日,你們非得談這些沒營養的事情?難道是怕喝酒所以故意的?”

冷歡斂去眼裏閃過的一絲黯然,感激地看著她。

章程也舉杯嚷起來,“誰怕喝酒啊,來,今天為了博顧大小姐一笑,我們不醉不歸!”

放下手中那瓶羅曼尼·康帝,葉聽風將酒杯湊到唇邊,仰頭飲盡。

李修然望著他,“光喝酒不說話,你是專門到這來浪費我珍藏的?”

葉聽風看也不看他,隻是盯住酒杯上某一點,“我會付錢。”

某人氣結,“你今天吃火藥了?”

葉聽風放下杯子,靠在沙發上,“我找到她了。”

“誰?”李修然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冷濤的女兒?怎麼這麼快?你不是才開始找嗎?”

“她自己找上門的。”他不過花了這幾天時間去核實而已。

“在你賭場上班?”

“嗯。”

“你打算怎麼做?”李修然看著好友。

“他父親怎麼對觀雨,我就怎麼對她。”棕眸裏是清晰可見的仇恨。

“風。”李修然叫著他的名字,微微蹙眉,“其實一切和她無關。”

“我明白,”葉聽風站起身,臉色森然,“可我就這麼一個妹妹。”

“對了,”李修然叫住他,“何非也在M市,你小心點。”

“知道了。”他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

離開餐廳時,已經半夜十二點。

冷歡和顧言諾跌跌撞撞地把三個醉醺醺的大男生扶了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再不把他們弄出來,整個餐廳的人都要抗議了。

這三個人,實在沒什麼酒品可言。

“啊!”大衛忽然大叫一聲,往對麵的一輛車上撲過去。

他激動地指著那車,“什麼叫超跑?這才是,這才是!”

“沒出息!”李喬搖搖晃晃地罵他,章程則是暈乎乎地傻笑。

冷歡和顧言諾對望一眼,忍不住呻吟一聲:“跟著他們,臉丟得太大了。”

遠遠地看不真切,那車裏似乎有人,好像不滿他們的喧鬧,車窗緩緩升上。

一陣舞曲自餐廳開著的窗戶傳了出來,章程眼睛一亮,“冷歡,跳舞!跳舞!”

李喬和大衛也跟著嚷起來,甚至三個人同時上來拽著她的胳膊晃。

冷歡抓狂,被逼得實在沒辦法,“好,我答應,不過跳完了你們就乖乖回家。”

三人連忙點頭。

伸手,雪紡的襯衫衣袖翻飛、旋轉,棉布長裙如盛開的花朵。深夜的街頭,激越的小提琴協奏,貓般嫵媚的女子跳著弗朗明哥,卻不是露骨的狂野和火熱,而是帶著一絲東方的羞澀和縹緲,看得路人紛紛駐足,甚至吹起了口哨。

“夠了嗎?”停下來,冷歡不爽地蹙眉,看著幾乎看傻眼的三個男生。

“好了。”章程嗬嗬一笑,下一刻軟倒在地。

顧言諾崩潰,攔住剛好過來的一輛的士,扭頭對冷歡說:“我把他們都送到章程那兒,不能讓他們再這麼瘋下去了,你明天還要打工,自己早點回去吧。”

冷歡幫她把人扶到車裏,抬頭問:“你能行嗎?”

“沒問題。”顧言諾衝她揮揮手,“你自己小心點,攔到下一輛車就回去。”

冷歡點頭,目送著他們遠去,卻沒有留在原地等車,她慢慢地往前踱,走到沒有人的角落裏,忽然蹲下來,眼淚一滴滴地打濕地麵。

歡歡永遠是最棒的。

想起大一那年,軍訓結束後新生會演,她要跳的就是弗朗明哥舞,雖然從小到大都活潑頑皮,但第一次對著那麼多人跳那麼熱烈的舞蹈,她心裏還是沒底。結果臨上台前,她居然看見父親站在自己麵前,那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他難得有假期,卻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趕來。

他說歡歡永遠是最棒的,那麼漂亮,為什麼害怕讓人看?

就是那麼輕輕一句,讓她勇敢地開始了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

那些快樂的時光,如今她再也無法擁有。她多麼想回到從前,給台下的父親再跳一場舞,再彈一次琴。

封鎖許久的記憶如心底的青苔,稍一打開,就是蔓延的潮濕,涼得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