痙攣後的麻木

十分鍾前,我在洗澡,水流嘩啦啦地衝刷著我,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日漸白皙和肥胖。我想象不到青春和感傷等等詞彙。我隻有憤怒。憤怒這不堪的軀體以及連同這軀體一起僵化的生活。這種憤怒在冷靜下來之後,奇跡般地轉化成了焦慮。這種焦慮的來臨讓我有些猝不及防。本想就此沉沉睡去,可焦慮被淺淺的壓抑後,卻蔓延成為一種類似於低音炮的震顫,索性起床碼字。

我不想借助它的力量來讓我獲得平靜。這種感覺我已經很長時間不再擁有。陌生太久以後除了向往,便隻有不可奢望後的自卑。像一個平地的大坑,不花些氣力如何能將其填滿呢。我壓抑著自己每每呼之即來的寫字欲望,渴望在長時間的抑製後能收獲一次完美的爆發。我不能像解放性欲一樣的去解放它,因為它比性欲艱難,卻更美妙。

長時間的寫作後,你能收獲到一種美妙的空虛。我知道,這是大腦中的某個負責分管興奮及愉悅的神經元在長時間的刺激後所能達到的高度。這都是些生理反應。我就是依靠這些生理反應來活著。就好像西班牙那個很牛的導演布努埃爾,他在臨死前的自傳中如此寫道:我現在老了,我的性欲正在減退。我感覺我正在從一個暴君的手裏慢慢地逃離出來。這句話讓我莫名的激動。我知道他道出了一個真理。真理的誕生如果以一種誠實的方式表達出來時,它便立即會與我心底的某個氣場相融合。或者說,我的某些東西就立即會被喚醒。我喜歡那被喚醒的一刻。那一刻,讓我覺得,我眼前的生活全部都是由虛妄組成。

我感覺到某些東西正在遠離我,在收獲其他的同時,那些遠離的尤為令我惋惜。在子夜的時候,我嚐試靠近它們,近些,再近一些。我用渾身的力量去感受它所帶給我的暗示。像這個提前到來的冬天,我蜷縮著身子,在燈下,我閉著眼睛感受塵埃將我慢慢地覆蓋。所有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我聽見有人說,這幾年所發生的一切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個玩笑。

昨天送一朋友回家,在路上看見往來的人群和自行車,我們被焦躁的堵在路上,良久無語。朋友忽然說,我們都在幹什麼呢?我怔了怔,然後說,如果我們能順利地老死,在目前的這幾年,在我們的履曆表上,一句話就可以帶過——混生活。

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可是,我很好奇前方將會是什麼?今天是否是我昨天真正想要的?如果不是,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麼?是它的安排嗎?這麻木、腐朽、白皙、酥軟的一切正是它想向我證明的未來嗎?我很好奇。

在憤怒演變為焦慮後,好奇逐漸又慢慢潛來。

我不能除了等待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