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跟他吹,心裏又很不舍,萬一他是可以改造的呢?萬一她跟他吹了之後,別的女孩得到了他,把他改造好了,那她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她想起參加過她生日聚會的幾個同學,她們都那麼喜歡他,如果她跟他吹了,她們當中的某一個肯定會把他搶去,說不定那個女孩心腸硬一些,膽子大一下,幾下幾下就把他改造過來了。而那時她頂多隻能找小靳做男朋友,等到同學聚會的時候,大家一對一對地來參加,她帶著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靳,而她的同學帶著高大英俊的“寶伢子”,那她不是要氣死?
她慢慢回想,慢慢分析,又覺得“寶伢子”真正需要改造的地方也不是太多。
是的,他認為女人不能到嶺上去,這有點男尊女卑,但是她也不想到嶺上去,那破地方,山又高路又陡,去了也沒個吃的喝的,不去正好!
還有他晚上陪人家看電視,不敢早點來睡覺,是很荒唐,但是一年也就這麼幾個晚上啊,自己先睡了,不管他的,也就過去了。
其他的,她暫時想不起來,最要緊的就是這個神器的事,在這件事上,她是不準備讓步的,太荒唐了,太無聊了。
隻要他在這一點上讓了步,她願意在其他方麵讓步。
4
寶伢子終於來睡覺了,站在床前脫衣服,與丁乙剛才夢見的一模一樣。
一直等到他躺床上了,她才輕聲問:“電視看完了?”
他嚇一跳:“你還沒睡著?”
“睡著了一會兒,醒了,在等你。”
“等我幹什麼?”
“我看到你摘了女人果回來,以為你要吃呢。”
“你在這裏,我怎麼會吃?”
“但是我想看。”
“那是女人看的嗎?”
這人怎麼動不動就這口氣?好像女人在他眼裏什麼都不是似的,既然這麼瞧不起女人,找女朋友幹什麼呢?打光棍得了。
她正在生著悶氣考慮要不要跟他說“吹”,他的手伸過來了,開始撫摸她。這次比較輕,不是捏血壓計的摸法,而像是小孩子在捏氣球,又想捏,又怕捏炸了,小心翼翼。
她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癱軟,仿佛自己正在化成一攤水。
他的手伸進她的睡褲裏,慢慢地撫摸她的腹部,在她的刀口那裏停留了很久,小聲說:“沒有這個,我就不會認識你了。”
她在他手下喘息。
他輕聲問:“寶伢子,你也想吧?”
她不好意思直接說“是”,哼唧了幾聲,算是回答。
他低聲懇求說:“你也想了,那就讓我用神器幫你破身吧。”
她挺直了身子,推開他的手:“不行。我不許你用那玩意碰我。”
他垂頭喪氣地咕嚕說:“嶺上的大爺還說這招肯定管用——”
“什麼?”她大聲問,“這是大爺教你的招?”
“小聲點!”
她壓低嗓子:“他教你什麼了?”
“沒教什麼,就給了我一瓶酒,還說要多摸你。”
她氣得血往上湧:“原來這些都是那個老家夥教你的?”
他滾到旁邊去了。
她不放過他:“你把我們的事告訴那個老家夥了?”
他生氣地說:“我不許你說他‘老家夥’!”
“他不是老家夥是什麼?而且是個卑鄙下流的老家夥!”
他舉起一隻手,她更氣了:“怎麼,你還想打我?”
他把手放下去,抖抖地說:“我不許你叫他‘老家夥’!”
她雖然不想讓步,但也不敢再叫“老家夥”了,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在這個深山老林裏,她是一個人,孤將軍,而他是一嶺人,集團軍,她要是把他惹毛了,被他打一頓,真是不上算。
但她也不會輕易認輸:“你怎麼可以把我們的事對外人說?”
“我沒對外人說。”
“那他怎麼會知道我們的事?”
“我退他神器。”
“你退他神器?為什麼?”
“不用嘛,就退。”
她覺得有點冤枉他,他把神器退回去,說明他決定不用那玩意了,但那個變態大爺不肯認輸,教他一些鬼花招,他這個傻瓜就聽信了,真的拿來實施。她緩和了口氣說:“他給你的是什麼酒?”
“神酒。他說喝了這個酒,再憋強的女人都治得住。”
“那他是說給我喝,還是給你喝?”
“都喝。”
她有點好笑,估計這個呆子沒聽明白,大爺可能是叫他臨睡前讓兩人喝這酒的,喝完了兩人熱血沸騰,就把事給做了。但他這個呆子吃晚飯的時候就給她喝了,結果她做了一個夢,出了一身汗,喝了一杯水,就把藥性消掉了。
誰叫他看那麼久電視呢?
她警告說:“別動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了。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說了不會讓你用神器碰我,就絕對不會的。如果你把我灌醉了,用神器碰了我,我清醒過來一定不會原諒你。”
他悲憤地問:“那你非要我倒黴不可?”
“我沒要你倒黴,你怕倒黴,不碰我就是了。”
“但是我想碰你!”
“想碰就別信你滿家嶺那套迷信。”
“不是迷信。”
“不是迷信,你就信吧。反正我是不信的。”
他的身體熱得像塊炭,沒挨著都能感到他身上的熱氣,可能是因為他沒喝水,沒出汗,酒性沒解掉,還聚集在體內。她開始撫摸他,開導說:“你是學醫的,應該知道女人的那裏隻是一塊膜,有的女人根本都不出血,還有的以前騎車啊做運動的時候,就已經把那塊膜弄破了……”
他滿懷希望地問:“你以前騎不騎車?”
“當然騎啊,現在都天天騎。”
“你有沒有?”
“那誰知道?可能有,可能沒有。”
“真的不會有事的?”
“沒聽說誰有事的。”
“但是大爺說滿金財就是沾了他媳婦的那玩意才被野物咬死的,還有滿二貴,也是因為這個才掉到崖下摔死的……”
“你聽他的!他怎麼知道人家沾沒沾那玩意?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會告訴他?他看到這兩個人出了事,就編個故事出來騙你們。我保證過幾天他又可以說這兩人是因為別的原因才出事的。”
他大概想到什麼例子了,好像開始相信她,半信半疑地問:“你保證我不會出事?”
“這種事怎麼保證?一個人一生中肯定會遇到一些災難的,如果你要牽強附會地把災難跟這事連起來,我也沒辦法。”
他伏到她身上,忙亂了一陣,進入了陣地。這次她有點痛,但沒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他急促地喘著氣,一下一下大力地衝撞,把她的人都撞得抵到牆了,後麵的每一次衝撞,都會把她的頭撞向牆壁。她急得推他:“輕點,輕點,停一下,讓我躺下來一點!”
他停下,兩手撐在那裏喘氣。她像一隻頂著大房子的蝸牛,無比艱難地往下挪動了一段,估計頭不會撞牆了,才停下來,說:“好了。”
現在她已經感受不到什麼樂趣了,就是擔心他又把她頂到牆那裏去,不得不兩手撐著床,與他抗衡,心裏有種滑稽的感覺,這就是做愛?怎麼這麼瘋狂?
他衝了一陣,趴到她身上,滿身的汗水傳給了她,兩人身上都像擦了油一樣,滑嘰嘰的,讓她有種吃了肥肉的感覺。她推他:“喂,起來,你壓得我受不了,起來擦把汗,好好睡吧。”
他像是被她搖醒了,從她身上翻下去,滾到一邊。
她下床找了個毛巾,把自己身上的汗擦幹,又去替他擦汗,他哼哼了兩下,不知道是感謝還是叫她別打擾他睡覺。
她感覺下麵有點痛,找出手紙,撕下一段,擦了一下,發現紙上有血跡。她慌了,連忙撕了一大團手紙,走到床邊,輕輕地掀開被子,想給他擦一下。但他兩手合十放在那個地方,像個貝殼一樣護著。
她小心地拉開他的手,他咕嚕說:“幹什麼?”
“替你擦一下。”
他放開手,讓她擦,自己繼續睡覺。她看見他身上也沾有血跡,她趕緊用手紙擦,擦了幾下都沒擦掉,她試探著加點勁,但剛一下勁,他就醒了,坐了起來,查看自己那地方。她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他驚惶地抬眼看她:“怎麼有血?”
“我不知道,也許是‘好朋友’吧。”
他悲憤地叫道:“啊?我全家都要倒血黴了!”
“為什麼?”
“騎馬過堂,家破人亡。”
她壓住火氣,開導說:“這不是經血,是紅姑娘的血。但是你別迷信了,你不會倒黴的,這是好多男人想都想不到的東西。”
他仍然哭喪著臉坐在那裏。
她數落說:“你一個學醫的,怎麼這麼迷信呢?哪裏的血不是血?你做那麼多手術,碰過那麼多血,你倒黴了嗎?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我一個女孩子,這就是我一生中最重大的時刻,我願意跟你這樣,是因為我愛你,你也要對得起我才行。現在你不好好愛惜我,關心我,隻在那裏操心你那根本不存在的倒黴,你叫我怎麼說你呢?”
他泥塑木雕一般坐在那裏。
她用濕毛巾替他擦幹淨了,說:“好了,都擦掉了,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再這麼木頭一樣坐那裏,我不理你了。”
他仍然沒動。
她隻好拿出殺手鐧:“我不許你再對我說倒黴的事,如果你認為我會讓你倒黴,那行,我跟你吹,免得你倒黴。”
這招果然有用,他辯駁說:“我沒說倒黴呀。”
“你是沒說,但你坐那裏生悶氣,叫我心裏怎麼想?”
他乖乖躺下來,她鑽到他懷裏:“你這個呆子,不為我是紅姑娘高興,還為這發愁。紅姑娘不好嗎?紅姑娘說明我從來沒愛過別的男人,隻愛了你一個。現在我們還沒結婚,我就願意跟你這樣,不都是因為我愛你嗎?你再為這事發呆,我真的要跟你吹了。”
他不再言語,隻默默抱緊了她,她感覺到他接受了這件事,很開心。此刻,沒有外人,沒有滿家嶺的清規戒律,隻有她和他,相親相愛。
5
不知道是因為紅姑娘的問題解決了,還是因為“寶伢子”的導師回來了,接下來的那些日子,丁乙跟“寶伢子”見麵的機會多了起來。雖然平時跟以前差不多,他要上班要做實驗,但周末不用去“走穴“,所以兩人每周至少有一天可以待在一起。
現在他每個周末都來她家吃飯。
到了飯後,她去廚房洗碗,他也去。原本是叫他去幫忙的,但她發現他在廚房裏完全沒有外科醫生的精準,而是粗手大腳的,搞不好就會打碗砸碟,便沒再讓他插手,隻叫他站旁邊陪著她。
他總是急不可耐地催:“還沒洗完?洗幾遍啊?”
“哪裏有洗幾遍?我先打上洗潔精,再用海綿洗,然後用水衝。”
“洗太慢了,如果是我的話……”
“如果是你的話,碗都被你打光了。”
她把碗洗了,再洗手,還沒擦幹呢,他就過來抓她了:“我們去你房間吧!”
進了她的臥室,關上門,她小聲警告說:“剛吃過飯,做這個不好的,你是醫生,還不懂這個道理?”
他不聽這些,上來摟住她:“但是我想嘛。”
他說這話的口氣,活像小毛孩餓極了要吃奶一樣,讓她又愛又憐,也就不管飯後做愛健康不健康了,一切遂他的意。
但他一吻她,她就聞到他嘴裏有午飯的氣味,推他說:“你嘴裏有菜味。”
他隻好放開她,到洗手間去刷牙。
等他刷完了,她也進去刷牙。
她刷了牙回到臥室,發現他已經脫了衣服,鑽被子裏去了。見她進來,就掀開被子,拍著床說:“快來,快來!”
她慌忙把門關上,拴好,走到床邊,鑽進被子。
他心急火燎地來給她脫衣服,邊脫邊說:“一個星期了,想死了。”
她笑他:“你怎麼這麼好這一口?”
他總是憨憨地笑:“喜歡麼。”
“你以前沒女朋友的時候,是怎麼過的?”
“沒怎麼過。”
“用手?”
他鄙夷地說:“我才不會做那事呢,否則一輩子找不到媳婦。”
“你是醫生,難道不知道這說法不對?”
他不回答,摟住她說:“我有你,不用做那事。”
“你把我當——工具?”
他委屈地說:“我沒有把你當工具。”
“你把我當什麼?”
“當我的寶。”
她把她上次在滿家嶺做的那個夢講給他聽,旁敲側擊地要求他每天都說“我愛你”,他剛開始沒聽懂,經她提醒才弄明白那個夢的寓意,爽快地答應了:“好,我每天都說。”
但他轉身就忘了,一上班就好幾天不給她打電話來,她打電話過去,問:“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他想不起來:“沒有啊。”
她提醒說:“你忘了,上星期你對我說的話。”
他冥思苦想:“我說什麼了?你快告訴我吧,我想不起來。”
她沒辦法了,隻好舞弊泄題:“你說你每天都對我說那句話的呢?”
他想起來了:“哦!該死!我怎麼把這事忘了。我補你吧,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她哈哈大笑:“下次再忘了,周末就不許你……”
這個威脅好像挺管用,後麵幾天他記得打電話來說“我愛你”了。
這不是她曾經憧憬的愛情。
她以前想要的,是一個自己就知道如何浪漫地愛她的人,根本不用提醒,對她的愛就像潮水一樣,擋都擋不住,泛濫成災。但命運偏偏讓她遇到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人,也算是一種諷刺吧。
不過他也有他的妙處,就是很聽話,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雖然執行政策總是走樣,但態度是好的,功夫是下了的,就是水平差點。看他那麼一個傻乎乎不解風情的人,在她的調教之下,慢慢變得解一點兒風情了,也很有成就感呢。
她最喜歡跟他出去逛街,她讓他把胳膊彎起來,她挎在上麵,兩人靠得緊緊的在街上慢慢逛,引來很多人豔羨的目光。
他的表情很搞笑,像是在執行公務,嚴肅得緊。而他彎著胳膊放在胸前,又像個手臂骨折的病人,打了石膏,不敢亂動。他那樣彎著,一定很累,有時不得不懇求她:“可不可以換個手?我這個手彎疼了。”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邊笑邊換到另一邊去,有時就改成牽手。
每次出去逛街之前,她都給他一些錢:“拿著,待會兒我要買東西的時候,你就用這些錢幫我付。”
他迷茫地看著她:“你怕丟了?”
她解釋說:“我們A城的風俗,女孩子跟男朋友出去,都是花男朋友的錢的。”
“這不是你的錢嗎?”
“是我的錢,但你待會付款的時候別說是我的錢,要裝作是你的錢的樣子。”
他顯然不懂如何將她的錢裝作是自己的錢。
她教他:“想想看,如果是你自己的錢,你會怎麼樣?”
“帶回去給我媽?”
她笑噴了:“你太好玩了!”
過了幾天,他們又去逛街,他興衝衝地告訴她:“今天你不用給我錢了,我發工資了,你要買什麼,我給你買。”
她很驚訝:“你怎麼想到要給我買東西?”
“我們科裏的小護士說了,談戀愛的時候,男人應該給女朋友買東西。”
“哦,她們這樣說的?”
“嗯,她們說如果我太摳了,女朋友就不喜歡我,就跑了。”
她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麼摳了?”
“我沒給你買過東西麼。今天我就給你買。”
“你不用把錢帶給你媽了?”
“不是說拿到A市存起來麼?”
她高高興興跟他去逛街,挑來挑去,挑了一套睡衣,讓他付了款。
回到家,她穿給他看:“透明的,兩件套,好不好看?”
“好看,我能看見你的兩個插棗饃饃。”
“什麼插棗饃饃?”
他指指她半隱半現的乳頭,她嗬嗬笑著倒進他懷裏,舉起粉拳,擂他兩下:“好你個寶伢子,說我這是插棗饃饃。”
他摟著她,得意地問:“我不摳了吧?”
“不摳。”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買,我有錢。”
“你有多少錢?”
他報了個數目,她隨口說:“沒我爸爸工資高。”
他慌了:“那我還去走穴吧,走穴能拿很多錢的。”
“我不想要你去走穴,我想你周末陪我。”
“但是我沒你爸爸掙錢多啊。”
“你還年輕嘛,等你到我爸爸這個年紀,肯定比他掙得多了。”
“還要等那麼久?”
“錢是掙不完的。你們科裏的小護士沒對你說,如果你不陪著女朋友,女朋友也會跑掉?”
他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她們沒說哦。”
她逗他:“那你下星期上班的時候問她們,看她們是不是這樣說的。”
下個星期,他打電話來彙報:“她們真的是那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