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修

侯金波同誌的散文集《行跡》樣稿,擺在我的桌上,我瀏覽了若幹篇,感到一股清新、濃鬱的書香味,迎麵撲來。我長期從事實際工作,特別是農民、農村、農業(通稱之為“三農”)工作,與新聞、案牘結緣較多,時間跨度也大;與文學結緣相對要少一些,說穿了,也隻是個“文學票友”罷了!但是,我喜歡閱讀文學作品,注意從中外文學典籍中,汲取有益的營養。

大概與職業使命感有關吧,侯金波筆下寫水的作品實在不算少,諸如《淮水湯湯》、《博大精深的都江堰》、《水做的九寨溝》、《煙雨漓江》,以及《三峽天下壯》、《淮河三峽》等遊記、散文,還包括其他內容的與水有關的篇章,如,《溫總理來到了咱船上》等。

水,這個2氫1氧(H20)的合成物,給予人類的是繁衍不息的生命。它是個令人愛憎交織的東西,也是個可歌可頌、可咒可憎的“複合物”。水缺了,少了,人要渴死,莊稼要旱死,綠洲要變為荒漠,人要成餓殍;水太多了,泛濫了,千裏汪洋,一片澤國,又是一場災難!我想,作者就是帶著這樣憧憬、感情,或敘或述,或讚或歌,均掇而成章,集而為文,筆尖下流淌著綿綿的情愫和對大自然的遐想。他在《溫總理來到了咱船上》中寫道:“總理握著老太太的手問住問醫,說:‘老人家,你受苦了。’吳老太激動得熱淚盈眶,一邊撩起衣襟拭淚,一邊說:‘我們遭災,讓總理受累了。’”這深沉的情感,在這“一問一答”樸實的語言之中,得到了充分的舒展,感人,服人,也牽動人心!在其他的篇章中,我們也看到了,金波在描繪客觀世界的同時,往往向讀者捧出了赤子之心,展示了自己的內心世界:在九寨溝,他稱水為美的精靈;在都江堰,他道出了心底話:“心隨江水水從心”;還有那大禹啊,他豈止存在於“會稽石刻”上,而是刻在千百年來萬眾的心頭,讓人們在心底貯存著崇敬和遐想!

我不大懂得散文,但凡是我讀後感到齒頰留香、回味雋永的,都是富有感情色彩的,有咀嚼的回味,美的享受。我讀金波的散文,感到有時如涓涓細流,流暢自然;有時又如大河奔騰,帶著一束束浪花,一瀉千裏。我覺著,讀文章也跟觀海一樣。黃河壺口瀑布、大海波濤、錢塘大潮,為什麼能激起人們的昂揚情懷?因為,它波濤湧起,“卷起千堆雪”,它蘊育著無限的活力,文章之道也似如此。如果觀一篇沒有起伏、沒有跌宕、沒有思想浪花的文章,那就像坐在井邊上看寧靜的井水一樣了。

散文貴在“形散神聚”,而真實卻是它的生命。金波的散文,基本上做到了這一點,而且能將人文景觀與自然景觀融為一體,發人深思。

我和金波同誌認識是在20世紀60年代末。那時他大學剛畢業,血氣方剛,風華正茂,有理想、有抱負。他是農民的兒子,為人正派正直,對人赤誠。他愛學習,有才幹。他長期在鐵道等部門工作,後遵命到水利部門,始終是一位勤奮工作,能文能武,不計個人得失,默默奉獻的人。他現任蚌埠市水利局副局長,一直跟“老龍王”打交道,從事文學創作是他的“副業”。俗話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種的是“水利豆”,幹的是水利活,而在“副業”中得到的卻是一冊又一冊飽含水利汁的“文瓜”。可以這麼說:金波是個“種豆得瓜”的人物!在文學史冊上,像這樣的“種豆得瓜”的人物,並不少見:魯迅、郭沫若都是學醫的,種的是“醫豆”,得的卻是碩大的“文瓜”;夏衍本是學機械的,種的是“工豆”,得的也是大“文瓜”,成為新中國電影界的“祖師爺”;裴文中教授年輕時創作的小說,曾受到魯迅先生的讚譽,後來卻成為我國傑出的考古學家,如今在京郊的長城腳下,還能看到他老人家的銅像。當然,金波比起這些大師來,也確實是“略輸文采”,“稍遜風騷”了。但我要肯定的是他這種立足本職、刻意追求的精神。

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固然是好;但是種豆得瓜更好!我為什麼說“種豆得瓜”好?其一,它屬於邊緣學科,不同學科的交融,不同視角的彙合,有益於開拓思維,激發創造力;其二,不論“種豆”還是“種瓜”,都往往與興趣有關,而興趣正是發揮智力潛能的“添加劑”,興趣——愛好——創造力,往往能產生聯袂的產兒;其三,種了一回豆,收獲了一回瓜,多了一次實踐,多了一份感受,增添了一份理性的感悟和形象的思維,這就同時開拓了自己的一片新的思想天地!

吾老矣,有誌於此久矣,也有“上下而求索”的願望,但總感到鵜鴂之先鳴,崦嵫而急迫。我願意與年輕的朋友一道,當然包括金波在內,攜手前行!

在《行跡》付梓之際,謹遵作者之請,爰為之序。

2003年國慶期間

(作者為中國農村勞動力資源開發研究會副會長、安徽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