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就中秋了,王警官推脫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按理他該走了,說什麼也應當回去與老爸過個中秋,可是他真的是不甘心,這兩天簡直是度日如年,他應當找個什麼理由比較好呢?真希望出個什麼案子出來,他就有理由不走了,為了留下來,他竟然希望出個案子出來,他想自己真的是有些發昏了。
他去找老何,他說:“最近怎麼樣了?”老何惶恐地答:“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個意思不是特別能夠明白嗎?”“反正現在我什麼也沒有幹,”“真的還是假的,”“當然是真的,”“裝神弄鬼的事也沒有幹嗎?”“那個隻在祭祖的時候,你看祭祖總要祭的吧!”正說話間,他的婆娘衝了進來,她說:“啊呀,不要什麼事都來找我們,那次那個事我有一句話一直沒有說,其實也有人知道怎麼做盅的,”“那你說還有誰?”婆娘一時說不上來,哆嗦著嘴,半晌才說:“反正有人是知道的,我知道她們與我招呼,就是知道我做盅呢,還有意思就是我也明白怎麼做呢,叫我不要神氣,”“你說的她們是誰?”老何打斷了婆娘的話:“她的是瞎猜呢,說誰與她說話很有意思呢,瞎猜,不要見怪,”王警官站起來,氣呼呼地走了。
而那個叫石蓮的女人正準備趕到縣上去,前兩天村長給楊平老弟一個通知,意思是在縣上舉辦一個鄉村文化活動成果的經驗會議,楊平那天把通知拿到圖書館,順便也逛了一下自己的圖書館,滿意地走了,走的時候交待說:“準備一下去參加那個會議吧!”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到外麵參加一個會議,她按要求寫了一個如何建設鄉村文化建議的發言,裏麵寫的是:鄉村曆來是中國的重中之重,如果沒有鄉村城裏的人吃什麼,現在雖說有進口糧了,可是如果有一天帝國主義對我們進行層層封鎖,那時我們該如何辦呢?所以自古以來,統治階級是把鄉村的建設放在首位的,我們需要建設一個富裕但文明的鄉村,這應當是中央到地方的共識。她寫得熱血沸騰,那還是多久的事情了,那是一個月夜,她還是記得月夜下的那張臉,輪廓分明的臉,他的熱情,就象那燃燒的炭火一樣,就那樣灼傷了她的心,是的,她的臉還是好好的,可是她的心卻再也恢複不了了,為什麼那是個月夜,而不是太陽下的景象,至少讓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以為那不是真的,慢長的歲月裏,她一點點地呲啃著自己,她希望可以呲啃掉自己,做一個微不足道的籽,一粒籽,沒有人知道她,但是她是快樂的。她終於知道其實她追求的隻是籽的快樂,當她明白過來的時候,時間已如流水淌過了她的身體,她想她明白得太晚了。她恨自己,恨自己,但是她不能長久地恨下去,她想自己無論如何還是好的,她要恨就要恨得更徹底一些,她開始恨她所能恨的東西,她慢慢地尋找,慢慢地發現,這世上還是有她可恨的東西的,它存在於她微細的毛細管裏,平時是潛伏不動的,靜靜地喝著她的血,然而有一天當血液沸騰的時候,就象燒開的水一樣,它會從水底翻上來,讓人們認識到它的偉大與不凡的身姿。於是她恨了,她不想放棄她的恨,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就是現在開會的時候,她也不想放棄的,這時的恨隻不過是暫時的躲藏。
開會的地點設在縣城邊的一個安靜的小鎮,一座巍峨的酒店與一個碩大的湖連在一起,她實在不能說它是一個海,或者海灣,細白的沙灘有半高的木板長堤與它連接,連接的還有鬱鬱蔥蔥的樹木,沙灘邊有兩隻石製的鱷魚,有人說,海沙是從外麵運來的,而她知道鱷魚自然也是從外麵運來的,靜靜地安放在這裏。
她在這裏度過了兩天,中秋節也在這裏,白天她們吃了切開的月餅,還喝了一點葡萄酒,頒發了獎狀,她與其中的兩個人獲得了優秀獎,熱鬧的一天過去了,明天就要離開了,夜晚她走在木柵欄鋪成的長堤上,銀白的月亮就掛在她的上方,有一點陰影,就象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她知道那是她無法消除的陰影,那是與她如影隨形的陰影,那代表著她永遠也無法消除的過去,她的憂傷,她的逝去的愛情,還有她無時不在的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