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終於熬到了中秋的月夜,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在月緩緩地升在天空的時候,他在它的下麵開心地笑著,他吃著楊小姐從城裏帶來的新式月餅,是雲南的雲腿月餅,好象月亮真的有腿一樣,但是他們配的是中國最純正的米酒,自己釀的,楊小姐說:“太重了,否則帶一瓶法國葡萄酒來,原裝的,”楊柳警官說:“難道這個米酒不好喝?”楊小姐答:“好喝是好喝,就是濃了一點,”“這你就不明白了,中國人最講究濃重的,象川味,湘味,麻辣得不得了,”王警官說。“那你說濃得好,還是淡得好?”“我說菜要濃得好,酒要淡得好,”楊小姐聽了不禁笑了起來,與所有的女人一樣,她也還是喜歡這種帶有點小機靈式的討好的回答。昨天父親問她在城裏是否有了男朋友,父親似乎從來也沒有過問過她的私人問題,她對父親的過問心生反感,她終究是那種獨立的女人,自己的事情自己搞掂。父親還是看到了她不悅的表情,立即不再說話了。其實她特別明白父親的心意,她知道其實父親想對她說什麼,但是她自己什麼也不想說。
這個清冷的月夜/我在一條小路上/踽踽獨行,她竟有了作詩的感覺。
小李子的姑在這個月圓之夜夢到了她久已忘懷的過去。她在一棟破爛的小樓裏,她的爺爺分明還活著,他柱著拐杖,看見了飄忽而進的小李子的姑分明有一陣的激動,他拉住小李子的姑的手對她說:“我等待你有很多年了,”他的話語象被砂皮磋過一樣,發出細微的振顫,似乎她又看到了父母躺在床上,而母親似乎從床上起來,對著她說話,她在說什麼呢?她真的很想聽清母親的話語,她掙紮著,希望聽到母親的話,但是象流水一樣過去的雲霧遮蔽了母親,還有父親,她似乎是來到了一個山頭上,有著靚麗建築物的山頭上,許多人沿著石階下到河邊,清沏的河水洗滌著人們的身體,她受著河水的引誘也下到了水裏,一會兒她上來了,她想到了父母在哪裏呢,她不是來這裏尋找父母的嗎?
她跑進了一層漂亮的小樓裏,看到出來了一對五十餘歲的夫妻,她突然感受到這其實就是她的未來,她心想要過那麼久才能擁有的生活嗎?他們穿著遊泳衣,雙手做著下水前的準備,他們看著她,她問他們:看到我的父母了嗎?他們搖搖頭,她走了,她走在山間,大聲地呼喚著父母,恍惚間她看到了在前麵引路的爺爺,爺爺對她親切地招手,她跑過去,她的眼前卻站著一個英俊的男子,他對她親切地笑著,向她伸出了他的手,她感到了溫暖,她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她沒有想到他的手卻愈來愈長,他的身體離她愈來愈遠,她害怕地大叫,他卻給她留下一個慘白的笑容,然後他連同他的手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前麵是一片茫茫的森林,他消失在森林裏,她大聲地呼喚,大聲地呼喚,希望他能出現,給她重新溫暖的握手,可是他消失了,一片蒼茫的林海裏……她從夢中醒來,眼淚濕了枕巾,一陣陣的哽咽,無法停止。
在這個月圓之夜,終於令她想到了久已淡忘的過去,她終於想其實她從來也不曾忘記,隻是她把它藏在了某處,一個隱秘的地方,時間久了,她自己也找不著它了,於是她以為她忘記了,可是它出來尋找她了,沿著老路返回來尋找她,因為它不甘心她忘記它。
熊欣在這個夜裏也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在一個巨大的窗戶麵前,有一個女人在對著她念著她手中的一張發黃的紙,她極力想看清紙上的字,就見那黑字跳著跳著,她看到了“水花”、“愛”、“天”的字,她看不清楚,這時她看到窗戶變得黑黑的了,不是,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手伸向了她,她驚嚇醒來,眼前真的是漆黑一片,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