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遊戲裏突然飄過一條黃字——

係統:驛馬快報, [惡貫滿盈]幫會已向[詩酒趁年華]幫會發起為期5小時的幫戰, 兩方幫會成員將在爭奪區域一決雌雄, 究竟誰更技高一籌, 我們拭目以待!

正開著肖祺號做日常的黃晟突然興奮:“哎哎哎, 這什麼情趣?”

“嗯?”肖祺端著一杯牛奶過來, 往他屏幕上掃了一眼,笑道,“沒事打幫戰玩兒?”

話未說完, 李雪風陰沉的聲音在YY裏響起:“在線的兄弟進組,跟我巡山,見到詩酒的, 無論大號小號, 一個不留。”

黃晟接過牛奶剛要喝,聞言頓住, 吃驚地叫:“這還能是玩兒?玩兒這麼大?”

肖祺也覺得李雪風語氣不大對, 微微皺眉:“問一下。”

黃晟開麥:“辣個……雪姨啊, 我能不能問一下原因?”

“打詩酒需要原因?”

“不需要原因?”

“他是浩氣, 我是惡人, 野外遇到就是幹, 弘揚我惡人穀雄威,隨心自在,唯我大惡人穀!”

“可去你的吧!”黃晟罵道, “老子也是浩氣, 來幹!”

李雪風頓了一下:“兄弟妻,不能欺。”

“我要去幫茶總了,再見。”

李雪風低沉地笑罵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了。

剛才還急吼吼喊著要去巡山的團沒組起來就散了,大家識趣地都沒有去問原因。

黃晟拉開好友列表看了一下李雪風的位置,在萬花。他摸了摸下巴,感覺不太對勁,於是點了茶中故舊組隊。

係統:不知雪拒絕了你的入隊請求。

“我靠,這倆人在一個隊裏呢,所以這幫戰真是開著玩兒的吧,”黃晟嘀咕,“那開一個小時意思一下就行了啊,幹嘛開五小時,幫會資金這麼充足的嗎?”

肖祺笑道:“回頭讓他交錢。”

“這還差不多。”

話音未落,就見係統提示你的好友茶中故舊下線了,接著你的好友不知雪也下線了。

黃晟兩眼瞬間亮了起來:“雙雙下線!這是要去做什麼不要臉的事情了吧?哎呀,有點想看現場呢。”

肖祺:“……”

顧茶清關了遊戲,想了想,連電腦也關機,起身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冰水慢慢喝著,貓兒高高翹著尾巴走過來,在他小腿上蹭了蹭腦袋。

顧茶清將水放回冰箱,打開一個貓罐頭,蹲下來,用勺子挖出肉泥喂給貓兒。

巔峰鹿肉罐頭是貓兒的最愛,顧茶清看著它猩紅的小舌頭一下一下將肉泥舔進口中,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住它毛茸茸的胡須墊。

李雪風坐在電腦前,目光追逐著他們,麵無表情。

顧茶清喂完貓又陪它玩了一會兒,將罐頭盒扔進垃圾桶,起身走進浴室,全程沒有看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淋浴間裏傳來放水的聲音。

李雪風走進浴室。

淋浴間裏熱氣升騰,在玻璃上蒙了一層薄霧,一隻極漂亮的手用力壓在玻璃上,手指徒勞地亂抓著,劃破薄霧,留下一道道雜亂的水痕。

有一隻手覆上來,將他的手緊緊包在掌心。

很久之後,淋浴間打開,李雪風抱著顧茶清走進臥室,將他放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汗涔涔的臉頰,動了動嘴唇,猶如囈語一般含糊地呢喃:“我真的……真的真的……特別愛你……”

顧茶清兩眼失神,緩了好幾分鍾才回過神來。他低低地籲出一口氣,沒有說話,轉身背對著李雪風閉上眼睛,沒有看到李雪風注視自己時深情的眼神。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顧茶清感覺身後一空,接著一張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李雪風起身,慢慢走出臥室。

顧茶清無意識地攥緊手指,死死揪住被角。

李雪風幾分鍾後又走了回來,淡淡地問:“怎麼樣?”

顧茶清怔了怔才有反應:“……嗯?”

李雪風湊過去吻住他,一口清甜的溫水被渡進自己口中,顧茶清下意識咽了下去,感覺嗓子舒服多了,又喝了幾口,才推開他。

李雪風突然翻身上床,雙臂隔著被子將他緊緊抱進懷裏,臉埋在他的脖頸間蹭了蹭,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聞到他身上比剛才更重的煙味,顧茶清皺眉:“你發什麼瘋?”

李雪風沉默片刻,啞聲說:“我快被你逼瘋了。”

“……”

“算了。”李雪風淡淡地自嘲了一聲,抱起顧茶清去浴室。

晚上兩個人背對著入眠,淩晨的時候李雪風醒了一次,發現顧茶清不知什麼時候睡到了自己懷裏,畏冷地蜷縮著,單薄的肩膀在微弱的光線下瘦得有點過分了。

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顧茶清的頭發,閉著眼睛摸到遙控器,將溫度調高,然後用毯子裹住顧茶清繼續睡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

床上隻有自己一個人。

李雪風躺在床上發了會兒怔,起床趿拉著拖鞋走出臥室,家裏一片寂靜,隻有大白貓趴在沙發上甩了兩下尾巴表達了一下存在感。

顧茶清上班去了?

周日上什麼班?

李雪風洗漱完,走進廚房準備泡碗麵吃,發現電燉盅還插著電,裏麵是燉得濃稠的幹貝雞肉粥。

他端著粥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登上遊戲。

上午的黑戈壁冷冷清清,他飛到惡人穀營地,準備打一下晶礦,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媽?”

“雪風啊,小顧吃甜不吃啊?”

李雪風一愣:“啊?”

“你爸今早去市場買了兩個豬前蹄,我做紅燒蹄髈帶給小顧嚐嚐撒!”李母元氣滿滿的嚷嚷,“哎喲,你小時候最愛吃媽媽做的蹄髈了,小顧要是不吃甜,就少放點糖呀。”

“你們……”李雪風喃喃地說,“你們真要來啊?”

“哎呀,別緊張,我們去旅遊,順便給你們帶點東西而已,才不是故意去看小顧的,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李雪風才不會相信這種鬼話,父母就是想來看顧茶清的!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殼痛,強笑道:“他最近工作特別忙,學校有活動,要造大量材料,可能……可能沒時間跟你們見麵。”

“這……這樣的嗎?”李母噎住了。

謊言一旦開始,後麵就簡單多了,李雪風閉眼鬼扯:“真的太忙了,都連續加好幾天班了,有時連飯都沒時間吃。”

“那怎麼行,你要督促他按時吃飯的呀!”

“我知道,督促著呢。”

“那……既然這樣……”李母語氣低落地說,“我跟你爸爸晚一點再去吧。”

“嗯,好好好,”李雪風忙不迭地點頭,“等他閑下來,我再跟你們說哈。”

掛斷電話,李雪風抬手按住兩頰,感覺臉上的肌肉都快要僵了,想到昨天與顧茶清說起見父母時他的反應,胸腔仿佛充滿了霧霾,濃得化不開。

過了十幾分鍾,李雪風終於回過神來,手指隨意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偶然點開微信,發現顧茶清在早上七點多的時候給自己發過消息。

“粥在電燉盅裏,我去參加同學聚餐,午飯你自己解決。”

李雪風攥著手機,突然沒來由地笑了起來,

將手機隨手扔在桌上,抬眼看向電腦屏幕,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惡人穀營地被殺了。

他點開戰鬥記錄——

皇甫狗剩擊傷了你。

你已身負重傷。

[私聊]不知雪:???

[私聊]皇甫狗剩:???

[私聊]不知雪:兄弟,跑惡人穀營地來殺我?咱們有這麼大仇恨嗎?

[私聊]皇甫狗剩:兄弟,我就沒事兒去轉個風車,沒針對你,別自作多情好嗎?

[私聊]不知雪:你這身份來轉風車,不大合適吧?

[私聊]皇甫狗剩:我什麼身份?

[私聊]不知雪:好妻盟。

[私聊]皇甫狗剩:找你的妻去!再見!勿念!

李雪風看著聊天框裏的小字,一點笑意也沒有,過了一會兒,重重歎出一口氣,拿起手機,打了黃晟電話。

“喂?”黃晟語氣恐慌,“我就誤殺了你一次,值得你打電話過來罵我?”

“不是罵你,”李雪風道,“我有點私事想問問你。”

“問吧。”

李雪風斟酌了一下語句:“你們小受對見父母這種事……都是什麼看法?”

黃晟一噎:“你還是罵我吧。”

“哎……”李雪風也覺得自己腦子有病,這個問題問誰都比問黃晟合適,自己真是病急亂投醫,他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兒。”黃晟沒往心裏去,好奇地問,“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你家作精茶又幹什麼了?”

“滾,你才作精呢!”

“嘖,還護短。”

“廢話,我媳婦,我能不護嗎?”李雪風煩躁地說,“不跟你說了,我鬱悶得要死。”

黃晟認真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啊?昨晚不是還開幫戰調情了嗎?然後雙雙下線,享受甜蜜夫夫生活……”

提到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李雪風喪氣道:“沒什麼甜蜜生活。”

“啊?”

“昨晚我真的氣壞了,想揍他,又舍不得,氣得我隻好開幫戰。”

“他幹什麼了?”

“他……”李雪風提起一個話頭,就覺得滿嘴苦澀,頓了頓,低聲說,“昨天,我父母說想來N城玩玩,順便跟小茶一起吃個飯。”

黃晟怔了怔:“這個主次關係是不是不太對?”

“是啊,他們其實是想跟小茶吃飯,順便來N城玩玩……甚至玩不玩都無所謂,主要就是想見見小茶。”

“茶總……不想見?”

“嗯。”

黃晟試探地問:“隻是說不想見?是不是還慌不擇言了?”

“什麼慌不擇言,我看他是真言流露!”李雪風氣憤地說,“他居然……居然說今朝有酒今朝醉!”

“茶總文采不錯啊,不不,我不是想誇他,那個……他這什麼意思?聽著有點喪。”

“就是喪!我快被他喪死了!他就沒打算跟我過長久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呢?明朝就勞燕分飛是嗎?操!”

“雪姨,你是不是對茶總不夠好?”

李雪風怔了怔:“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還不夠好吧,我心裏有很多很多的愛,但他好像感覺不到……”

黃晟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也許李雪風並不需要他回答,隻需要他安靜地聆聽。

過了一會兒,李雪風挫敗地說:“可能還是我的表達方式有問題吧……唉,狗剩,七殺是怎麼對你的?”

“你這個問題有點大呀,他怎麼對我的?就平常情侶那樣啊,談談情,做做/愛。”

“……你能感覺到他全部的愛意?”

“這不是廢話麼?”

李雪風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問的真他媽是句廢話,別說狗剩了,自己都能感覺到七殺對他的愛意。

果然還是自己的表達方式不對吧。

“哎,”黃晟道,“我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也不是弱智,怎麼會存在一方很愛很愛,另一方卻感覺不到的情況呢?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也許是茶總還有什麼心結沒解開?”

“心結?”

“茶總那麼小心眼,難保有什麼糾結得要死的地方。”

“也許真的有吧,看來果然是我做得不夠好,都怪我太粗心了。”李雪風想了想,歎出一聲氣,又閑扯幾句,便掛了,掛電話前突然道,“狗剩。”

“啊?”

“再說小茶壞話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黃晟提高聲音:“啊???”

“我要去七殺麵前說你壞話了。”

“滾滾滾!”黃晟憤怒地掛了電話,對著屏幕哼了一聲,罵道:“傻逼,七殺會第一個手刃你的!”

李雪風心裏有事,登上遊戲也沒什麼興趣,索性關了電腦開始打掃房間,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抬頭一看掛鍾,已經過飯點兒了。

以前單身的時候經常一個人吃飯,從來沒什麼感覺;現在有對象了,再一個人吃飯,竟覺得沒滋沒味、食不下咽、味同嚼蠟……李雪風把所學的成語都用上也難以形容這種寂寞的感覺。

他將早上吃剩的幹貝粥加熱一下端上餐桌,勉強吃了兩口,忍不住拿起手機,給顧茶清發微信。

——聚餐怎麼樣?吃飽了嗎?

顧茶清沒回。

可能酒席上太熱鬧了,顧不上看手機吧。李雪風自我安慰著,將鍋碗都洗刷幹淨,順手把廚房又清理了一遍,擦得料理台閃閃發亮,鍋底都能倒映出自己英俊的臉。

解下圍裙,李雪風窩進懶人沙發裏,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來回刷新了十遍,確定顧茶清依然沒有回。

都下午三點了,還沒吃完?

哎,微信為什麼不顯示“已讀”還是“未讀”?真他媽煩。

李雪風動了個心眼兒,發了個紅包過去: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