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柔珊見狀,便笑道:“看來老夫人不喜肉食,還是素淡的比較好!”說罷,便挾了粒蜜棗糯粽送到了沈老太君的餐碟裏。
沈老太君隻好勉強吃下這粒糯粽,以示對卓柔珊的接納。
氣氛似乎又恢複了融洽,仿佛一開始的爭執吵鬧都沒發生過。她們都是演戲的高手,不過各自的目的不同罷了!
見沈老太君皺著眉頭吞下那粒糯粽,曼凝涼涼噙笑,放下筷子,拿起絲帕揩了揩唇角,道:“祖母長期閉門靜養,可聽說過群芳會?”
沈老太君聽到曼凝開口就禁不住提高警惕,她總感覺今日對方似乎有備而來,而且來者不善!因此,她的每句回答都小心謹慎。“老婆子年邁耳聵,不太留意外麵的事情,不過郡芳會的事情還是多少知曉一些!聽說皇上為三位成年皇子納妃,廣邀天下美女!隻是你既已許配了遲家,遲公子又暫居在府裏,隻等你們完婚入贅,應該跟你沒有什麼關係吧!”
果然老奸巨滑,曼凝剛開口,沈老太君仿佛就能猜到什麼,立刻把所有缺口都堵得死死的。
但是,曼凝想做的事情,可不會輕易打退堂鼓。就算沈老太君的防線再嚴密,她都會想辦法打開一塊缺口。
她輕輕一笑,道:“祖母在敬謹齋裏閉門靜養,對府裏的事情知道得還很詳細嘛!就連遲公子暫居府裏也一清二楚,其實並不如您自謙得那麼年邁耳聵!”
被曼凝半認真半諷刺的話激得有些老臉訕訕的,沈老太君卻裝作沒聽出弦外之音,隻是尷尬一笑。
“不過,”曼凝看著準備裝傻到底的沈老太君,語鋒一轉,便鄭重開火了。“皇上的邀請帖已經送到了府裏,祖母說,我是遵旨赴約為好,還是抗旨跟遲公子完婚為好呢?”
聽到這裏,沈老太君再不能裝聾作啞,隻好勉強道:“既然皇上邀你參加群芳會,那是我們鎮國公府的榮耀,當然還是……參加為好!”
鎮國公府四位小姐,沈素素和沈婉兒都已失貞並且許配給了卓世隆做小妾,現在沈素素已死,三天之後沈婉兒就會被軍府迎娶過去。四小姐沈仙兒年僅十四歲,還沒及笄,而大小姐沈曼凝一直跟忠靖侯府遲家有婚約,隻是遲家敗落,遲恩啟寄居在鎮國公府,沒有背景沒有家世,就連吃喝所需都得依賴鎮國公府。
皇上的旨意一下,無疑等於否決了曼凝跟遲恩啟的婚約!當然,隻要腦子正常的女人都不會放過這樣富貴榮華的大好機會!嫁給一無所有懦弱無能的遲恩啟,還是嫁給三位皇子中的一位做王妃,孰輕孰重,自然不難抉擇。
“祖母英明,曼凝也是這樣想呢!”曼凝微微抿唇,道:“既然皇上開了金口,曼凝隻能參選!如果沒福氣落選了,再作打算!”
沈老太君勉強點頭:“你既明白,如此甚好!”
曼凝見時機成熟,笑吟吟地接道:“當初母親避入佛堂,她所有的嫁妝由祖母代為保管。現在曼凝參選群芳會,需要銀子置辦打點,請祖母把母親的嫁妝交還給孫女吧!”
聞聽此言,沈老太君不啻於五雷轟頂,好像要生生把她的心肝肺統統挖去一般,疼得眼前發黑。要把林美君的那大筆嫁妝交還給沈曼凝?那豈不是等於要了她的老命!
當初為了得到這筆富可敵國的嫁妝,她費盡心機,耍盡手機,好不容易避開了卓芸,獨吞了這筆財富!她年邁昏聵,對所有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唯獨愛財喜利。無人之時,她就喜歡玩賞秘閣裏的金銀珠寶,每每此時就會眉開眼笑,比兒孫滿堂還要讓她高興!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把那筆嫁妝盡數吞入私囊。冷不丁聽說要她交還回去,怎麼能不急眼!
“什、什麼……”沈老太君的心“咯噔”一跳,結結巴巴地想裝傻,“什麼嫁妝……”
裝傻嗎?曼凝可由不得她耍滑頭!她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重複:“母親避入佛堂時,她的嫁妝由祖母代為保管,難道說這件事情祖母不知嗎?”
沈老太君老臉脹得通紅,畢竟無法完全矢口否決,便囁嚅道:“呃,讓我想想……”
“嗤,”曼凝笑起來,半認真半調侃地道:“祖母真真是年齡大了,記性如此之差!母親的嫁妝富可敵國,那麼一大筆的金銀珠寶,運到哪裏都不是件小事!怎麼可能忘記呢!”
“噢,”沈老太君不愧是老奸巨滑,很快就想好了托詞。“我想起來了!你母親的嫁妝被充到府裏的公銀裏麵貼補家用了!這麼多年過去,已經所剩無幾!再者,你母親已是半個世外人,她不計較這些身外之物!”
盡管早料到沈老太君會尋找種種理由拖延推辭,但想不到她無恥到如此境界。睜著眼睛說瞎話,撒謊半點兒都不打草稿。
餐桌上的氛圍有些緊張,眾女俱是小心奕奕。見沈老太君和曼凝都沒動筷,她們也不再動筷。既使卓柔珊這樣的新婦,都看出兩人之間的關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沒有人敢說話,沒有人敢動筷,隻是緊張地盯著沈老太君和曼凝,她們倆為了林美君的嫁妝爭執不下。
曼凝突然吃吃地笑起來,睨著沈老太君的眼神裏滿是輕蔑,語氣毫不掩飾譏諷:“祖母果然老糊塗了!你忘記我現在掌管府裏的帳目,早把十年來的帳本都翻了個遍,從沒看到母親的那筆嫁妝充進公銀呢!那麼大筆錢,得有幾十萬兩白銀吧!如果公帳上多這筆錢,怎麼可能沒有任何記載,銀庫裏也沒多見一分銀子呐!難不成,有隻碩大的老鼠,偷偷鑽進了銀庫把這筆錢給私吞了下去嗎?”
“你……”沈老太君就算是裝傻,也裝不下去了!她再次拍案站起身,氣得手指直哆嗦,指著曼凝厲聲喝斥:“大膽!竟敢以下犯上,忤逆祖母!單單這條忤逆罪就該把你拖到祠堂裏,當著祖宗的麵杖斃!”
“喲,祖母這是怎麼了?我隻是說出實情而已,怎麼就要把我拖去杖斃了呢!”曼凝很驚訝的樣子,她緊覷著沈老太君,質問:“難不成祖母的權利如此之大,都可以隨意草菅人命了!就算你有這個狠心,也要問問,我現在的身份是你可以隨便打殺的嗎?你以二品誥命夫人的身份杖殺皇上禦封的郡主,這才是真正的犯上忤逆,罪該萬死!”
曼凝毫不相讓,將沈老太君氣得夠嗆又反駁不得。
沒辦法,沈曼凝今非昔比,已不能隨意處置!如果真得翻了臉,對沈老太君來說,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祖母怎麼不說話了?曼凝隻是要回母親的嫁妝而已,又沒讓祖母貼補我什麼,難不成祖母想私吞了母親的嫁妝,來個死不認帳!”曼凝倒吸一口涼氣,乘勝追擊。“如果真是如此,曼凝隻能奏請皇上,讓他老人家作主,為曼凝主持公道了!”
聽到曼凝把皇上都搬出來,沈老太君頓時慌了神。她貪婪又膽小,一時間不該怎麼回答才好!
若是真鬧到皇上那裏去,以最近沈曼凝得聖上青睞的情況看,多半情況不妙。可若是想讓沈老太君真得吐出這筆巨額的財富,那等於扒掉她一層皮,剜掉她的心頭肉,更是萬萬使不得。
先是因為沈素素之死,她驚痛攻心,後來又吃下曼凝給挾的芋頭,卓柔珊給挾的糯米粽,都是結實難消化的東西。現在又被曼凝逼要嫁妝,急痛攻心,隻覺心口隱隱作疼,手足發涼,額冒虛汗。
“老夫人,你怎麼了!”丫環如意發現了沈老太君的異樣,忙扶住她。
沈老太君仰麵倒下,牙關緊咬,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眾女都驚慌起來,忙不迭起身,圍過去。卓柔珊喝令下人:“快去請太醫!”
曼凝見沈老太君倒下,也不驚慌,隻是輕聲歎道:“老夫人財迷心竅,聽說要她交出嫁妝便急痛攻心!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沈老太君原本氣暈過去,此時聽了曼凝的話,又氣得醒過來,用顫抖的指戳著曼凝,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周圍站著的女眷卻無一人為她說話,隻是旁觀而已。
這種境況也要怪沈老太君,她原本一直躲在敬謹齋裏閉門思門靜養,並不太跟後輩們見麵,毫不親近,也無威嚴。何況她年邁隻知圖利,唯金銀錢財最親近,平時沈素素最得她歡心,偏偏已死了;沈婉兒做賊心虛,哪裏敢多說一個字;沈仙兒隻是個孩子,況且是庶出,更不敢多話。徐淑貞跟曼凝一路的,當然不會幫著老太婆;卓鈺嬋對這個孤傲的老婆子也沒什麼好感,也懶得幫她說話;卓柔珊是新嫁婦,許多事情不了解,也不便說話。
因此,在座的女眷倒是不少,見鬧成這樣,竟沒有一個幫著沈老太君說話的,這讓沈老太君氣得更厲害了!
“祖母,我勸你要裝病就裝得更像一些!不過,若是傳出去,你為了逃避交出孫女的嫁妝裝病,隻怕會笑掉世人大牙,晚節不保!”曼凝語氣輕輕柔柔的,說出的話,每個字都像鐵釘,毫不留情地紮進沈老太君的心窩。
“反了……反了!”沈老太君被激得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捶打著椅子扶手,對正給她撫胸順氣的辛嬤嬤命令道:“去請老爺過來,快讓他趕緊過來!就說有人造反了,要滅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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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我是那隻被裝在神燈裏的魔鬼,而你……”男子吐字如魅:“就是我盼了幾千年又恨了幾千年的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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