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但這怔忡隻是一瞬間,少女便將那團火扔了下來,兩人本能閃開之時,她赤足踏上了陽台的護欄,幾乎輕~盈如燕,利落跳了出去。

剛剛走上台階的安碧成正好看到這一幕,他麵色一變,轉瞬又變成危險而玩味的笑,看著對麵隱隱綽約的人聲:“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意思。”

這裏的建築大概都是一個設計師,製式大同小異,她撲棱棱滾了一圈,手上擦出兩道小口子落在一片草坪上……用力過猛,跨牆了……

唐格撞上一棵大樹,悶~哼一聲,勉強站起身來,小~腿因為疼痛微微顫抖著。

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裏的花朵,她雖然生活單純簡單,但她也並不蠢。翁雪和男人的對話,幾乎立刻讓她將一切聯係起來。第一次親眼目睹被人這樣赤~裸直接的出賣,早上還對她巧笑倩兮的朋友,到了晚上便為了自己的妹妹反目而向。

這樣自私的感情,她無法去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心中那股抑抑,分不清是惡心還是憤怒。

但此時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以那男人的架勢,他必定會追到這裏,連翁雪那位金主崔先生也絲毫不放在眼裏的人,還會有什麼顧忌。

眼下唯一的辦法,不是漫無目的的狂奔逃出去,那和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別,而是先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越是這時候,越是不能慌……圍牆上是密集的電網,翻牆並不是好主意,唐格轉頭看向不遠處抬頭驚歎煙花的人群,她深吸了口氣,順了順頭發,垂下眼瞼緩緩走出去。

她當然不是活膩了,語文老師講過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換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語文老師說,俺還有一句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因為是溫泉派對,水裏麵的人穿著難得非常的……清涼,大多站在岸上聊天的人都端著酒杯穿著睡衣。唐格微微鬆了口氣,她伸手從一個侍應生托盤上拿了一張長毛巾,假裝去送東西的模樣低頭混進人群中。

沒人注意,隱匿成功。很好。很好。

門口有喧嘩和擁擠聲,緊接著唐格便看見幾個人凶狠的推開阻攔的安保,然後便是那個野狼一樣的男人站出來,他臉上掛著驕矜的笑,和前往接觸的宴會主人說了幾句,然後宴會主人便讓開了位置,幾個人在別墅外間角落裏開始搜尋。

夜正好。誰也沒有注意到,二樓的露台上一直站著一個男人,他身形挺拔,五官隱匿在黑暗中,端著一杯胭脂色的酒,輕輕晃悠,已不知道站了多久。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注意著在人群中強作鎮定把自己變成烏龜漫步穿梭的女人。

半空的煙花漸漸全部熄滅,再看去,那裏已經沒人了。

唐格耳朵留意著那些人,他們雖然直接粗魯,但這裏畢竟還有很多穿著清透的女眷,所以並沒有怎麼靠近過來,這些人一無所獲,便見那色~魔(還是這個稱呼方便啊)轉過頭,若有所思轉向人群。

唐格頓覺脊背一寒,而她雖然放緩了腳步,還是走到人群的邊緣,一個孤身的女人,單獨行動,便是她做了掩飾外加九分鎮定,也引起了周圍幾個女人的注意。

女人A:“你們看她的手,怎麼有血,是不是挨打了……”

女人B:“好像是呢?你看她的手在抖呢。”

女人C:“哎,可憐。像我家夫君這樣又好看又溫柔的人,可不好找。”

女人D:“看她衣服,還爛了一條邊——款式也是去年的……”

眾女人向看著緊張強自鎮定的女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女人A:“你說,她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啊?”

女人C:“還用問嗎?肯定很那種……嗬嗬”

女人D:“真可憐……像咱們這樣好運的女人畢竟是少數。”

眾女人的目光更加憐憫了。

眼看便要走過去,忽聽得身後一聲:“站住。”

唐格脊背一僵,但是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開玩笑,站住?站住找死嗎?(好娃娃,有誌氣,就是找死也要大大方方的找死……)

身後的傳來腳步聲,唐格再也假裝不下去,另一旁在外場逡巡的黑衣人顯然聽見同伴的聲音,也向這邊走過來,唐格心怦怦直跳,轉過身子,徑直向別墅大廳走去。

一個高大的男人端著酒杯,正被宴會的主人殷勤的客套著,他身旁幾個衣著清涼的女人正捧著毛巾手帕美酒果盞站在一旁。她急中生智,果斷加入那一群女人,站在她們旁邊也端起了托盤。

果真,那黑衣人一怔,掃過來見狀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上去了。

唐格心頭微定,鼻尖沁出冷汗。

擺拜托多聊一會吧,多聊一會吧,聊什麼都可以,隻要混過這一會就行。而宴會主人顯然已經有些疲於找話題,因為不管說什麼,對方都是矜持冷淡的幾個鼻音。

她心裏默念,真傻。套關係啊,聊女人啊,說比賽啊……

冷不丁,一雙纖長的手伸出來,在她的托盤上按了按,骨節分明,食指和虎口處隱隱可見薄繭。唐格頭下意識埋得更低。

那手伸出來,卻不拿上麵的布巾,頓了頓,伸手越過毛巾,延伸到她的下巴處,輕輕一扣,她下巴一疼,被迫抬起了頭。

唐格立刻血槽清空!渾身僵住了。

他!……他?……你!……她微微張大了嘴巴。

傅婪盯著她的眼睛,用一種巡視般的目光,將她的驚慌收入眼底。

“你教我好找。”他似笑非笑,在她臉上拍了一拍。

“這不是傅大少嗎?好久不見。”身後響起一個陰沉的聲音,不用回頭,唐格也能聽出來是誰。

傅婪抬眼看向安碧成,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同樣倨傲的神色中,一個是暴戾,一個是陰鬱。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你,當年在帝都的時候,你還是個半大孩子,轉眼已經是最年輕的執政官……不過,你現在手上這個女人,是我的。”安碧成扯動嘴角,利目掃過傅婪的手,嘴角噙著一絲笑。

“是嗎?”傅婪鬆開手,卻沒有多餘的動作,他歪著頭看唐格,似乎在等她的確認。

唐格感覺呼吸停滯了,脊背僵硬站在原地。龍潭虎穴,刀山火海,非要你選一個,怎麼選?

左選是死,右選也是死,左右都是要死,為什麼不找個順眼的死。

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話雖如此,為什麼還是蛋碎的憂傷……

唐格在電光火石一秒之間,迅速做出了判斷。她伸出白~皙的手,拽緊了傅婪鬆開手的衣袖。

那一瞬間,有細微的電流般的顫栗從指尖竄過。

安碧成露出一個盡量溫和的笑容看著唐格,他並不想現在就嚇壞她。

“乖,跟我回去。”

唐格寒毛倒立,她手上不動,無聲抗拒。

開玩笑,回去?回去找死嗎……相由心生,這男人目光和馬大那色胚一模一樣,不,更勝一籌。

“這次是你自己選的。”這話大約等同於說,這回是你自投羅網。

唐格聽得身後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下一刻,她便被拉進了男人懷裏。

她手上的托盤拉扯中立馬滾了一地。

男人身形高大,胸膛寬闊,僅僅是隨意一摟,已顯出異常強悍的力量,薄薄的睡衣貼在他身上,幾乎能感覺挺括冰冷的製服下男人的心跳,身體異樣的親密狀態讓她耳尖臉頰都泛起了紅光,唐格不安地屏住呼吸,努力伸出一隻手,試圖阻隔在兩人之間,指尖和掌心的微觸仿佛有細碎的電流,讓她手微微一顫。

傅婪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緩緩揚起。

安碧成麵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原本追逐的獵物突然變成別人的,對他而言,幾乎是不能接受的,對於女人,他從來沒有失手過。

“安先生大概不知道。我找她很久了。”從虛磨山到越城暗河,天知道,他在看見那最後模糊的監控時多想給那個馬珩一刀,要不是他足夠狡猾,跑得也夠快。

這話在唐格聽來,卻是十足的威脅意味。她下意識團了團身子。

但因為過份飽滿的部位,顯然給身前的男人造成了某種錯誤的暗示,他的手從她的背上自然而然放在了她的腰間。

唐格頓時覺得腰上多了一塊烙鐵。再也不敢動一分一毫。

安碧成死死盯著那隻手,他慢慢說:“傅大少大概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已經被賣給我了。”

此言一出,悉悉索索的議論聲便在四處陰區區地響了起來。

宴會主人滿頭冷汗,擦了左邊擦右邊,想要勸和,卻不知道從何勸起,這兩人,任選一個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一個會讓你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如傅婪。

還有一個,會讓你連怎麼死都不知道。如安碧成。

驚掉下巴的圍觀群眾女人ABCD:不是吧?!不是吧……她她她,竟然是……少帥的女人……

女人C雙手捂嘴:那就是被打,也值得了啊……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男人ABCD同樣八卦。

“那個女人是誰啊?少帥的女人嗎?”

“看起來挺漂亮的——形態真好,怎麼會在這裏?”

“我聽說,上回在越城的時候少帥就在找人,差點將越城翻了個遍,難道就是在找這個女人?”

“……那怎麼會和安碧成在一起?他前兩天不是剛剛從劉家換了個稱心的嗎?”

“誰知道,現在這些女寵,誰不是你玩幾天我玩幾天……”

“噓……小心聽見——想死啊?!”

能在這裏療養度假的人,大多身份不俗,要不是達官顯貴之後,要不就是有錢人家的二世祖。所以對於女人,一般大家能用錢的時候絕對不會用嘴,也從來沒有這樣當麵劍拔弩張的對峙,更何況,眼前的兩個人,都是達官顯貴中的達官顯貴。

“安先生是在跟在下討論所有權問題嗎?”傅婪揚眉。

“荒地撿到的無主之物,諸法已定,歸拾者所有。”安碧成微微眯起眼睛,“長老院親自修定的聯邦憲法,傅大少不會不記得吧。”

“當然。審核那部律法的還有安先生的父親安長老。”

安碧成便有些理所應當的伸出手:“所以,我覺得作為最新的主人,我比傅大少更有資格帶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