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休要血口噴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麼!我螺樊上上下下對祟君那都是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種以下犯上的荒唐事來,我看今天嚷嚷的最大聲的就是你!難不成是你夥同脂粉簍有些宵小故意陷害我們螺樊的!”
“你你你們……荒唐!簡直是荒唐!照你們這意思我脂粉簍就直接成了一眾宵小了!難不成就因為我們那兒出了對來路不明的眉郎兄弟,就把我們一棍子全都打死了嗎……我們脂粉簍上上下下對祟君可是萬不敢有一絲反叛之心,這次特意來到祟巢麵見祟君,也是想誠心認錯,怎麼到了你們嘴裏就變成我們居心叵測了……祟君!祟君!你可莫要聽有些小人在您麵前胡說八道啊……知道您和小祟主昨晚都沒事之後,臣下當時眼淚都已經含在眼睛裏,躲在被窩裏哭了一夜……”
“是啊是啊,臣下也是如此臣下也是如此,臣下時刻記掛著祟君的安全,恨不得日日夜夜都為祟君誦經乞求平安呢……”
這麼一通狗咬狗的爭執聲過後,下方本就在喧嘩吵鬧的動靜仿佛更大了。
隻是這肉麻至極的馬屁技巧實在聽著讓一旁努力繃著臉裝嚴肅的金竟之都有些聽不下去,偏偏這些一點都不知道臉紅怎麼寫的牛鬼蛇神還樂此不疲。
也是在這時,上方沉寂了許久的祟君之位上才忽然有個突兀又奇怪的低笑聲傳來,而伴著那慘白到全無血色的手指尖輕輕撩開遮擋住所有人視線的那層灰紗,一道玩味卻也意味深長的嗓音也跟著回響在了瞬間寂靜下來的祟殿上。
“哦?眾位當真如此關心我的安危?還日日夜夜都躲在被窩裏邊哭邊記掛著我?”
“那……那是自然!我們還能隨便撒謊騙祟君不成?”
“那就不用再多說了,今晚隨便來幾個到龍池邊伺候吧,以後也不用在自己被窩裏日日夜夜記掛我了,都到我被窩裏頭來直接告訴我就成了……反正我這些日子正好過得無聊乏味的很,晚上能有個貼心又聽話的給我暖暖腳也不錯,褚林大祟現在年紀雖說是大了點,但聽說年輕時也是清秀動人的美男子,螺樊公嗓音這麼妙,在床榻上一定很會勾引人,還有脂粉簍來的這位,哭起來竟如此楚楚動人,倒是讓我好生憐惜啊……”
眾祟:“…………”
金竟之:“…………”
這話說的可真是萬分的不對頭了,從前就知道這位祟君向來葷素不忌,卻沒想到他能口味重到這個程度的大祟們個個因為嚴重的貞操問題而麵色蒼白起來。
偏偏此刻聽見的所有人也不敢有所反駁,隻一個個麵目惶恐地跪在地上,又結結巴巴地衝上方那一動不動的黑影試圖解釋道,
“……祟,祟君!使不得!我們……我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恩?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原來我又誤解各位的意思了?還是你們其實一個個都在故意糊弄我這個荒/淫無度,沒一絲人性的禽獸?”
“……沒有……沒有祟君……這……”
“……說起來,張秉忠在位時就時常也和我一樣被人稱作暴虐成性,所以到死他其實都不是很得人心,死的時候異常淒慘,算的上是倒黴到家了,所以我有時候便在想,是否我以後應該更寬容禮讓些待人,才能讓自己顯得沒那麼麵目可憎?”
“……”
“可惜這世道總是如此,總有些人覺得我其實不敢把他們怎麼樣,一次次來試圖挑戰我的耐心,也忘了我這個卑鄙小人如今為什麼能坐到你們麵前,讓你們即使心不甘情不願……也得叫我這半人半祟的賤種一聲祟君,管我那小賤種的侄子叫一聲小祟主。”
這般姿態懶散地半靠在祟君之位上說著,玄色蟒袍,金絲纏發,一雙蛇眸隱約閃爍著血光的妖異男人也撐著頭衝下方這些人詭異地扯了扯嘴角,他嘶啞陰森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卻恰到好處能讓祟殿中跪著的所有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而明明在座的這些人在此之前也是地位響當當的大祟,可從頭到尾其他人其實都沒什麼人敢開口打斷他說的話。
直到那幾個滿眼寫著害怕的邪祟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又看著這向來陰晴不定的祟君將自己另一隻手漫不經心落在膝蓋上時不時點幾下,一股莫名讓人喘不上來氣的氣氛也伴隨著他這種反常的態度而一絲絲彌漫起來。
“前些日子我落鱗症複發,所以閑時無聊我便讓人在小祟主身邊悄悄放了這幾隻穿腸鬼,又隨意散播了消息出去說我病了,可我這一病不少人都開心的很,見我真的好幾天都不在人前出現,更是欣喜的以為我是真的命不久矣,可以直接斷氣給各位騰出位置去了……可很不巧,雖說我已是而立之年,到了現在這個歲數也沒有個自己的子嗣,可我這身子骨倒是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更不至於忽然就一命嗚呼了,反而是有些成天巴不得我死的人不徹底死在我前頭,實在是我寢食難安啊……”
秦艽這句話一落下,他今天為什麼天還沒亮就把眾人一起抓過來,又不由分說綁在這兒又餓又嚇唬的目的總算是顯露了出來,一時間隻覺大難臨頭的幾個大祟臉色泛灰地癱軟在地上,哆嗦著嘴唇試圖說些什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而見自己先前暫時離開祟界,陪晉衡去三身國時候所想要得到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秦艽也在看向一旁的金竟之揮了揮手,接著所有人便聽到這比之張秉忠還要窮凶極惡的惡鬼如此惋惜開口道,
“把柄都落在我手裏了,還如此不知死活,阿鏡,還在等什麼,趕緊送各位大人入籠歸西吧,晚了怕是奈何橋邊的湯都排隊喝不上了,隻能空著肚子直接上路了。”
這籠自然指的就是旁邊那個關著穿腸鬼的鐵皮大籠子,在一旁看熱鬧的金竟之聞言低低地回了句知道了祟君,接著領著手下的祟奴便要上去拖拽起那幾個渾身無力的大祟。
也是在這時,那先前一直在互相推卸責任的幾個老油條才失聲痛哭了起來,又爭先恐後地趴在地上開始衝著秦艽就表起忠心來了。
“祟君……祟君饒命!!祟君饒命!!先前是我們糊塗受了他人的蠱惑!!我們這次是真心悔過了……您相信我們啊祟君……您一定要相信我們啊祟君……”
“相信你們?我應該如何相信你們?是相信這個雇凶殺我侄子的你……還是相信這個包庇眉郎來曆的你?或許還有你,燈芯那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在外頭整日造謠生事說我今天搶了女人明天吃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