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 今天你可有見到那川劇團姓石的石老漢?”
“老石?你們兩個究竟要打聽的是哪個老石?這本地姓石的可挺多啊。”
“……就是石暮生, 耍皮影的那個。”
“哦!哦……那個, 那個老瘋子啊, 今天天沒亮的時候我就看見他又帶著那個奇奇怪怪的公雞麵具從後門進去了……不久之前, 好像還有個小娘皮笑眯眯地扭著腰進去找過他後來又走了……那小娘皮的臉蛋長得可真不錯, 就是凶了點, 拿眼睛腕人從旁邊的時候好些嚇人呢……你們倆不如自己去找找吧,他這會兒肯定還在席麵上呢,人沒走肯定沒走, 我剛剛還看見他了呢…”
羅刹豹女的警告伴著戲台外麵的嘈雜人聲一點點消失在房梁上,此刻吹吹打打的老壽星家門口,公雞郎這幾天一直在刻意躲避的兩個人倒是真的就這麼一路找了過來。
這二人不用問也知道, 自然就是先前還在川劇團附近收集線索, 之後又隨著阿孃父親的車一塊找過來的晉鎖陽和秦艽了。
而所謂的線索,則主要來自於殘缺不全的節目單子, 深夜在劇團內哭泣的皮影還有阿孃口中因為和石暮生發生矛盾, 所以接近半失蹤在人前多日的巴中川劇團全員。
這幾條或隱藏在暗處, 或趨向於明處的蛛絲馬跡細究起來, 仿佛一道道密布在東山縣城上方的的紅色蛛網, 隨著多年前親手結下蛛網的公雞郎本人一點點地暴露於光下, 也指引著蛛網下的人一點點揭開了當年真相的一角。
而追尋其事件最開始的源頭,其實最初還是來源於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誰也不清楚細節的雞與人之間的子孫結怨上。
至少就目前晉秦兩人所查找到的這些零散情況往下猜測的話,這當年在東山死於非命的七人很可能肉體已經早早死亡。
可是影子或者說某種接近於鬼魂的東西卻一直被困於公雞郎施加給他們的另一種形式懲罰上, 以至於多年來這些死去的影子都無法從東山成功逃脫出去, 還有備受困於皮影畫裏常年供人表演的折磨。
【公雞郎,要殺雞】
【七隻雞被關在籠子裏】
【隻剩籠外一隻雞】
【如今也要進籠裏】
現在看來,歌謠裏的‘籠子’應該指的就是那家川劇團無遺了,而前幾天前的那場發生在石暮生與團長之間的爭吵,則很可能就是它們伺機逃走從川劇團的契機。
這樣猜測當然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基於晉鎖陽和秦艽兩人之前共同發現的那張貼在川劇團門口小黑板上,看上去並不完整但其實隱藏著諸多線索的節目單子上的。
而在腦海中回憶著白發青年剛剛親手將黑板上的‘三’,‘夫妻’和‘周六’分別單獨圈了出來的奇怪舉動,先前和晉鎖陽一塊朝這裏趕過來的時候,秦艽就已經從自己的思考角度幫忙分析道,
“一個禮拜七出戲,真要是當年和你母親一起從你那個時間掉進這兒,又被公雞郎抓住殺了的那七個人倒是正好,皮子最開始剝下來無論是驢皮還是狗皮本來就得用人油養著,所以這也剛好解釋了石暮生私自用鐵鍋保存這些老孩子身上榨出來的油是準備幹什麼……”
“……”
“而從人數對應曲目的實際情況來看,《壯丁回鄉》確實應該是第一個死者,這是一個成年男性,而東山本地就管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成年男子被稱為壯丁,撕掉的這一個字是誰都能看出來周,三這個字應該是之後的三個受害人,結合三這一點,這同樣的一場戲應該是足足演了三天,應該是周二,周三,周四……”
“……”
“夫妻後麵兩個字模糊掉的這場死去的一對夫妻,所以時間來說就是周五,周六,《老香翁》則是個老人,加上阿孃之前說的團長和石暮生鬧矛盾的事,那麼……劇團內發生鬥毆的那天,也許那七張死者的影子就這樣碰巧遇上了一個逃脫公雞郎的機會,又各自從川劇團內部匆忙逃竄到縣城內,可一般人如果被貿貿然被影子上身就容易陽氣不足,所以剛剛那個爆竹童子才會纏上背後有多餘一條影子的張大嫂趁機威脅索要錢財……這樣應該沒錯了吧?”
“……還有兩點。”
“哦?還有哪兩點?”
“公雞郎藏頭露尾很多天了,之所以會選擇今天出現,是因為他今天去那場壽宴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抓當時逃走的《老香翁》,而《老香翁》很有可能也正是我母親口中的最後一個受害的沈老先生,至於阿孃姑娘剛剛所說的那第八從來沒有當眾出演過的出戲,不出意外指的應該就是當年僥幸逃脫的我母親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