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有眼光!”開小三輪的司機說道,“這路是曹市長在這邊的時候修的,好多年了呢!現在曹市長已經去了省裏,”說到這裏他又感慨道,“曹市長是好官啊!”
袁寧心中一動,看向章修嚴。
章修嚴朝他點點頭。這司機說的“曹市長”正是曹方正,曹方正曾經在這邊任職來著,不過已經差不多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能在那時就給這座小城修這麼一條好路,說明曹方正確實是踏實做事的人。
司機大多都善談,洋洋灑灑地給袁寧和章修嚴介紹起這邊的情況來。這裏前幾年被發現適合做水泥,一座座山就被炸開了,城裏還好,到了下邊才真是一天到晚轟隆隆地響。幾個大水泥廠建起來了,城裏和鄉下的樓房也建起來了,就是有一點不好,灰塵大,屋子一天不擦就蒙著一層灰。
司機正講到興頭上,招待所就到了。袁寧和章修嚴要了間兩人標間,把行李放好,擺出地圖標上自己的所在地。
“大哥你為什麼一直皺著眉頭?”袁寧早就發現章修嚴愁眉不展。
“事實上這次不單是下鄉那麼簡單。”章修嚴歎了口氣,“還記得你小時候因為象牙發現的礦業汙染問題嗎?”
袁寧點頭。那時他發現象牙它們得了怪病,正好章修嚴給他請的家教又是研究農業這一塊的,所以發現那一帶出了問題,取締了南郊的汙染企業。
章修嚴說:“不久前曹叔接到舊下屬的舉報,說這邊有人偷采稀土礦。派人下來調查後關了幾家廠子。結果前幾天舉報信又寄過來了,說情況沒有改進,那幾家廠子是冤枉的。我想著周末也沒什麼事,親自過來看看情況。”
袁寧一下子明白了:“你懷疑曹叔身邊有人給這邊通風報信?”袁寧也見過曹方正兩次,知道曹方正人如其名,做什麼都方方正正的。
章修嚴說:“若隻是這件事,我倒還不至於懷疑誰。”章修嚴臉色微沉,“問題就在於這樣的事發生了太多次。”
來到懷慶以後章修嚴做事少、觀察多,兩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他了解清楚曹方正的為人。連陳謙一個外來戶都能發現問題,曹方正不可能發現不了!
偏偏曹方正看起來好像根本不作為。
章修嚴說:“具體怎麼樣,還得先看看再說。”
袁寧點頭,又問:“大哥你準備直接找過去嗎?”
章修嚴搖頭,說:“當然不是。”他打開行李袋,扔給袁寧一件格子襯衫,看起來有點舊,顏色微微發沉,襯得人皮膚都暗了些。
章修嚴伸手解開自己的襯衫紐扣。
袁寧忍不住盯著章修嚴直看。
章修嚴抬手往袁寧腦門上敲了一記:“換衣服。”
袁寧吃痛地捂著腦袋,偷瞄一眼章修嚴寬闊的胸膛,笑眯眯地換上章修嚴給的格子襯衫。
章修嚴對著換好衣服的袁寧左看右看,發現這小混蛋看起來還是細皮嫩肉的,穿上舊衣服也掩不住那張臉蛋的光彩。
章修嚴默不作聲地取出準備好的帽子,牢牢地扣到袁寧腦袋上。
袁寧笑彎了眼:“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章修嚴嚴肅地說:“收山貨。”這邊山確實挺多,地也肥,能收到的山貨不算少,每年入夏後都會有下鄉收山貨的人。這樣的身份最適合到地方去查探情況。
袁寧抓住章修嚴的手瞅了瞅,發現章修嚴手上皮膚的顏色比自己的深了不少,馬上知道章修嚴來懷慶之後基本沒有停下過——都是想辦法隱匿身份到處走。
袁寧往章修嚴手背上親了一口:“大哥辛苦了。”
章修嚴:“……”
袁寧跟著章修嚴一塊去二手車行,買了輛七成新的摩托車,又去農貿市場弄了兩個大籮筐和幾個麻包袋,有模有樣地把車子改裝完畢。兩個人正要出發,袁寧就眼尖地看見兩個開著同款摩托車的男人正把麻袋往大籮筐裏塞。
袁寧拉住了章修嚴,上前和對方說話,沒一會兒就和對方混熟了,熱絡地提出讓他們統一價錢,別破壞“市場”。對方一口答應下來。知道大家都準備去收山貨,對方沒有防備的意思,大方邀請袁寧和章修嚴一塊走。他們是鄉鎮的老師,一個教數學,一個教化學。暑假到了,下鄉收山貨賺點錢補貼家用,這次來市區是想了解一下這邊農貿市場的市價,看看收什麼比較劃算。
“不過下鄉能收到什麼還是得看運氣。”對方歎了口氣,“去年我運氣就不太好,有人賣山貨給我們的時候把好的都擺在上麵,中間全是差的壞的,差點把本都賠了,還得耗油錢。”
章修嚴說:“學校的工資不夠用嗎?”
對方苦笑說:“光是吃飯當然夠用,可現在要求參加函授培訓,得花不少錢,唉,都快供不起孩子念書了——要不然誰願意風裏來雨裏去地忙活,”他朝同伴的風向抬了抬下巴,“他倒是沒結婚沒孩子,可資助了三個小孩,自己吃飯都是醬油拌飯,瞧他瘦成什麼樣了?假期到了,我幹脆拉他一起來了。”
另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有些靦腆,朝袁寧兩人露出一絲局促的笑容。
有兩個熟悉地況的人一塊走,袁寧和章修嚴輕輕鬆鬆地下了鄉鎮,駛過一條條崎嶇的山路抵達不同的村莊。
章修嚴三人負責談價錢和稱重,袁寧一看就挺小,像是跟著過來玩的,笑眯眯地和每一個村莊的人攀談,一路上竟得了不少指引。同行的兩人向章修嚴誇道:“沒想到聊多幾句還能發現這麼好東西,真是多虧了你弟弟啊。”
章修嚴點點頭,上前準備叫袁寧去下一個地方,沒想到剛走近就聽袁寧在追問:“還有這事?我可以去看看它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