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象母怨(4)(1 / 3)

小象們被嚇了一跳,全都乖乖地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象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劄雅和馬哈平時被嫫婉寵慣了,對它板著臉吼叫不以為然,跑過來,親昵地依偎在它身邊,還想撒嬌呢。

嫫婉長鼻子左一掃,將劄雅搡倒在地,右一揮,將馬哈推了個嘴啃泥。

劄雅和馬哈委屈地嗚咽著,迷惑不解地望著嫫婉,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得象母這般生氣。

望著小象們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嫫婉又覺得很內疚,自己做得實在有點過分了。小象的天性就是愛玩耍,它們吃飽了、喝足了,就要在藍天白雲下,在萬紫千紅的野花叢中,嬉戲歡鬧。這真是生命的情趣,這正是活潑的童心。阻止它們遊戲,等於要扼殺它們的天性,它是在對天真無邪施暴啊!

可是,它實在無法等閑視之。遊戲的本質是模仿,是成年生活的大型彩排,是潛移默化的性格塑造。小象們此時的“打仗”確實是遊戲,誰知道那遊戲裏含不含假戲真做的成分呢?你鬥過來,我鬥過去;你追逐我,我驅趕你,這不就是流血殺戮的預演嗎?五年前那場毀滅性的爭鬥,留下了一個驚悸終生的噩夢;有時它一閉上眼,公象們那血淋淋的殘酷的廝殺場麵就浮現在腦海,嚇得喉嚨直冒酸水。它祈禱蒼天,納壺河穀新象群再也不要有戰火狼煙。它現在要是甩手不管,聽任小象們你打我鬥,果真讓它們養成了糾集成幫你爭我鬥的惡劣品行,再想糾正就難了。五年前死於那場血戰的大公象們,不就是從小喜歡打來打去,結果打得隻剩下些孤兒寡母。血的教訓,它不能不有所提防,有所警覺。它寧肯讓小象們現在受些委屈,也比它們將來彼此間發生你死我活的爭鬥要好。無論如何,它要防患於未然。

嫫婉斷然而又粗暴地推開了劄雅和馬哈,等於對小象們下了一道嚴厲的禁令:

解散,不準再玩這種不健康的有害的遊戲!

劄雅和馬哈悻悻地躲開了,正玩得興高采烈的小象們也都神情沮喪地回到自己的母象身邊。

嫫婉很快發現,自己禁止小象們玩“打仗”的遊戲,造成了一種讓它十分難堪的局麵。幾天來,象群像跌進了悶葫蘆,沒有聲息,沒有歡鬧。成年母象都是些性格沉靜的家夥,除了采食時發出些聲音外,平時很少有響動。小象是一個象群快樂的源泉;它們嬉戲,它們吵鬧,它們從竹林躥到蕉林,又從蕉林繞到草坪,無事生非地追逐奔跑,營造出一種熱烈而又生動的景象。現在,包括劄雅和馬哈在內的小家夥們,全都像木偶似的停止了嬉鬧,整天木呆呆地站著,傻愣愣地望著嫫婉,想動又不敢動。

死氣沉沉,令象窒息。

嫫婉知道,是它斷送了新象群的盎然生機。它十分苦惱,也有點後悔。它的本意決不是要把新象群弄得隻有暮氣而沒有朝氣,它隻是想阻止會毒化童心的“打仗”遊戲。隻要不屬於預演仇恨性質的遊戲,它決不會橫加幹涉的,相反,它恨不得小象們的歡鬧聲從黎明持續到夜晚,以顯示新象群的勃勃生機。

作為象母,它不能忍受眼下這種枯寂與沉悶,它必須設法扭轉這種局麵。

它當然不會讓有損小象身心健康的“打仗”遊戲再玩起來,它可以教小象玩別的遊戲嘛。它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怎麼不早點開竅呢。世界上並非隻有一種“打仗”遊戲可玩,好玩的遊戲還多著呢。看來光禁不是個辦法,還要善於引導。引導小象們玩有益心智健康成長的遊戲,讓它們過剩的精力、好動的天性有正當的宣泄渠道。堵塞不如疏浚,這是真理。

它滿懷信心地把小象們全召集到小樹林裏。

捉迷藏吧。這是一種智力體操,看誰更機警,更敏捷,更會利用地形地貌,更有出類拔萃的視覺與嗅覺。這既能增長智慧,又能錘煉性格。來吧,寶貝,我先玩給你們看。

嫫婉跑到一棵大榕樹背後,躲了起來。

很久很久,小象堆裏沒有誰跑過來尋找。

嫫婉等得心焦,等得不耐煩,發一聲威,吼起來。

劄雅和馬哈互相望了望,慢騰騰地走過來,根本不用費心尋找,徑直來到大榕樹背後。

好寶貝,真聰明,一下就找到我了!嫫婉用長鼻摩挲劄雅和馬哈的背,以示犒賞。

劄雅像塊木頭似的無動於衷,馬哈出於禮貌朝它輕吼了一聲。

好了,就按我教你們的,玩吧,玩吧,盡情地玩,痛痛快快地玩,玩它個天昏地暗,玩它個忘乎所以。

劄雅,你帶個頭吧,你要體諒母親的苦心。

劄雅懶洋洋地踱進一片灌木叢。

小象們根本不需四處尋覓費勁判斷動腦筋猜測,呼啦啦走進灌木叢裏,很快找到了劄雅。

這叫玩嗎?純粹是浪費時間。

連嫫婉自己都覺得這玩法是有點呆板乏味。象不是貓,貓體態嬌小,容易躲藏,隨便往哪個旮旯角落裏一鑽,找老半天才找得著。貓天生適合玩捉迷藏,所以捉迷藏的遊戲還有個別名叫躲貓貓。象體格龐大,盡管是小公象,也與野牛一般高,除了古榕樹,其他樹都無法遮住其身影。也極少有能容納下象的角落旮旯。低矮的灌木擋不住高聳的象背,即便躲進密不透風的熱帶雨林,象笨拙的身體也難免會弄折樹枝碰斷葛藤,發出很大聲響,蒲葵狀的象耳很靈敏,不可能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