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屏力氣大, 體型卻不大, 這一撞, 撞得陸適紋絲不動, 她的鼻子卻中招, 疼得大腦有短暫的空白。
陸適下意識的要把人推開, 胸口上方突然被粒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他這才反應過來,半舉雙臂後退一步,一副自證清白的樣子。
鍾屏捂著鼻子, 看清來人,氣得不輕:“你幹什麼……”
“我沒碰你,”雙臂又舉了一下, 陸適聲音還有點沙啞, 他強調,“本來想跟你打個招呼,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鍾屏眼裏泡著淚, “你離我這麼近幹嘛, 噝——”腰側好疼, 塑料瓶裏的滾水灑在了她腰上。
陸適此刻才注意到她衣服背後似乎濕透, 黃色的褲子也遭了秧。衣服還好, 黑色背心濕了不透明,褲子卻變得又透又貼身,大腿的顏色隱約可見。
“是你突然轉身——”說著, 見鍾屏扯著背心腰側皺眉抽氣的樣子, 陸適的眼神落到地上那隻還在極慢滾動的塑料瓶上,跟著它滾啊滾,滾到池子下的水管那裏——卡住。
鍾屏被他推卸責任的話氣得胸口一悶,不想再跟他發生爭執,自認倒黴:“好好好。”抓起臉盆就走。
“喂——”
又叫,鍾屏理都不理。
“喂喂——你站住!”
鍾屏加快腳步,走廊裏的風吹在濕漉漉的身上,一陣陣陰涼。
“叫你呢——咳咳,你屁股!”
鍾屏腳步一頓,行如風,眨眼就轉進了某間病房,陸適都沒看清具體位置。
陸適“嘖”了聲,餘光再次掃見卡在水管邊的塑料瓶。瓶身變形,水位淺淺的一層,瓶口還有熱氣冒出,他想了想,扶著水池吃力地彎下腰,邊撿邊嗤了聲,“不識好人心。”
鍾屏風風火火衝進病房,一腳把門踢上,走到病床邊翻包。
“你屁股——”
鍾屏一僵,確認自己沒聽錯,莫名所以地摸了下屁股。
“——尿褲子了?小屁股挺翹啊,內褲什麼顏色,過來讓我瞅瞅。”
鍾屏從包裏抓出衣服褲子,疾步跑進洗手間,身後大笑不斷:“哈哈哈哈,你剛才幹嘛去了呀?”
洗手間的鏡子隻能照到人的胸口,鍾屏脫下背心,撈著冷水往腰側衝,背後看不見,隻能多衝幾遍。衝了許久,仍舊稍稍辣疼,腰側皮膚微紅。
她再一次自認倒黴,用冷毛巾擦了一遍身子,換上僅有的運動裝走了出去。
邁邁半殘疾地躺在床上,見人出來,問:“快說呀,怎麼洗把臉結果濕|身了?”
鍾屏把濕衣服扔床上,將陸適其人簡單地說了一遍,最後插著腰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怎麼到哪都能碰見他。”
陸適回病房的時候,高南也才回來。空床上堆著臉盆毛巾,牙刷牙膏,礦泉水麵包,還有熱水壺和一次性杯子。
陸適問:“怎麼這麼久?”
“順便去沈輝那兒看了看,”高南問,“你幹嘛去了?”
“口渴,去接了點熱水。”
“我給你買了碗皮蛋瘦肉粥,先吃點清淡的,明天再吃好的。”
陸適皺眉躺下,扶了扶枕頭,靠舒服了,他才鬆開眉頭。喝下一大碗粥,他的腸胃舒適不少,又把麵包吃了,才問高南外麵的情況,問完第一句,他側過頭,眼睛對著那兩個又在看電視的病友,聲音稍輕,繼續問。
天色漸暗,直到拉黑,醫院外亮起路燈。
病房裏安靜下來,陸適靠著枕頭,用手機發了幾封郵件,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他蹙了蹙眉。想了想,他打開網頁,搜索關鍵字,果然,滿屏都是“21名驢友被困行峰山,直升機緊急救援”、“行峰山21名驢友登山被困,羅元公安14小時緊急救援”、“登山驢友迷路山間,其中一名已懷孕5月”,等等等等,沒有他和陸學兒的姓名照片,也沒有“SR”。
過了會兒,陸適又輸入“SR”,以為同樣會有滿屏的信息,結果隻有一串“陰陽師手遊SR式神排名……”
他退出網頁。
吃得少,他肚子又餓了,隔壁病床上的高南已經入睡,陸適躺了片刻,起床穿鞋。
身體還是被重物碾壓過的酸疼,一路慢吞吞地走到電梯處,隻見到一個值班護士,走廊上靜的落針可聞。
電梯到達一樓,住院部大廳空曠寂寥,光線昏昏沉沉,隻有轉交處的一家小超市有幾分人氣的樣子,對麵還有一家藥房。
陸適走進超市裏麵,粗略一掃,一個值班收營員,數張貨架,上麵最多的貨物是臉盆毛巾熱水瓶一類,還有探病禮盒,冰櫃,微波爐……
陸適買了一盒老壇酸菜牛肉麵,加水,在微波爐裏叮了一下,香味濃烈,肚子更餓了。他捧著泡麵邊走邊吃,剛走到超市門口,就見大廳開闊的大門牆邊倚著道人影,一邊揉著腰側,一邊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