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適眉頭一皺,沈輝道:“算了,這是小事,我問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陸適往背後一靠,懶洋洋地說,“你都知道了,這事還能怎麼辦?我現在一窮二白,什麼都沒。”他看見茶幾上的煙盒,拿起來,抽出一根,夾在手上,想點又沒點。
沈輝道:“管你是不是一窮二白,你要是沒動作,那我待會兒都去打個辭職信?”
陸適看他:“你辭職幹什麼。”
“當然跟你共同進退,”沈輝捶他一記,“我們兄弟多少年了,什麼時候分開過?”
陸適沉默半晌,把煙往茶幾一扔,隨口一聲:“嗯,隨你。”
鍾屏拉住他的手,問:“你想不想查出真相?”
陸適看向她。
邊上沈輝說:“你要是想查,我幫你。”
鍾屏:“你要是無所謂,那我們就不管了,以後該幹嘛就幹嘛。”
陸適笑了聲,搖搖頭,過了會兒,道:“查吧,我也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鍾屏把小羅的聯係方式給了沈輝,三人吃過晚飯,沈輝才離開,陸適跟他出門,倚著門框說了聲:“謝了。”
沈輝:“兄弟倆,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謝’字?太別扭了,以後千萬別再說。”
陸適拍了拍他的肩,用力一推:“滾吧你!”
“是!”
陸適一笑。
等人走了,他麵無表情,又在門邊靠了一會兒,聽見廚房水聲一收,他才提起嘴角,轉身進屋。
陸適在鍾屏這裏住了兩天,周一的時候去了一趟集團,無視周圍眼神,收拾走了自己的東西,沒碰上高南,倒是陸學兒聞訊,氣喘籲籲趕來,見人就急急地喊:“哥!”
陸適瞥她一眼:“別亂認親戚。”
“哥!”
陸適抱著箱子就走,後麵保安和員工在清查他的辦公室。
陸學兒追上他:“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別不理我呀,你像平常那樣凶我也沒關係,哥!”
陸適腳步一頓,偏頭看她:“以後沒我罩著你,你好自為之,任性也任性夠了,高南這人是你挑的,我不會問你以前怎麼回事,將來怎麼樣你也得自己受著。”
“哥!”
陸適看向前方:“過完年你就二十一了,別成天整那套幼稚的,好好照顧滾滾,別養壞了。”說完,陸適頭也不回。
陸學兒沒再追,眼睛泛紅,過了會兒,衝周圍一吼:“看什麼看,不想幹了是不是!”
員工們噤若寒蟬,忙低頭做事。
章欣怡跟同事吃完午飯,正商量過幾天放年假的事情,剛進集團大樓,就見陸適抱著箱子,迎麵走來,她愣了下,整理好思緒,過去說:“陸適。”
陸適看見她,皺起眉頭,“你撿了我手機?”
章欣怡說:“我那天撿到了,本來想追上去還你的,沒追上……我放家裏了,下次去SR帶給你?”
“不用了,你扔了吧。”
陸適說完就走,章欣怡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阿界約她晚上吃飯。章欣怡垂眸想了想,又看了眼陸適離去的方向,半晌才低頭回複:好。
鍾屏在鑒定中心忙了一天,快要過年,手頭工作要收尾,她天黑才出來,走向車位,無意中瞟了眼遠處停著的一部車,她皺了下眉。
沒放在心上,她上車走人。
遠處車中,高南捏了下方向盤,始終沒跟上去,正要拆片口香糖,邊上突然傳來一記喇叭聲,轉頭一看——
鍾屏坐在車裏,從車窗望向他,道:“鑒定中心已經下班了,你如果需要做鑒定,歡迎請早八點,如果是其他,希望下次我不會在這裏看到你。”
“鍾屏——”高南開口,“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鍾屏笑了:“你這是在問我,願不願意跟人渣在一起?”她目視前方,直接發動車子。
車呼嘯而去,高南坐了一陣,把拆開的口香糖送進了嘴裏。
除夕前一日,鑒定中心才正式放假,小叔小嬸也來了,鍾屏騰出自己的住處讓給他們,除夕晚上,兩家人一塊兒吃飯。
飯桌上,小嬸問完小堂妹的學習,關心地問鍾屏:“屏屏過了年就二十六了,男朋友還沒有找?單位裏沒有合適的對象嗎?”
鍾媽媽瞥鍾屏一眼,鍾屏笑著說:“我有男朋友了。”
“有了?”小嬸欣喜,“怎麼之前都沒聽你說,你男朋友條件怎麼樣,過年怎麼沒帶回來?家裏見過麵了吧?”
“還沒。”
南方沒有守歲習慣,吃完飯,家人通常各幹各的。飯桌一收,小堂妹和她父母一道走,鍾屏送他們出去,回來的時候跟父母打招呼:“我出去一下。”
“站住。”鍾媽媽叫住她,“去哪?找陸適?”
“……嗯。”
“你跟陸適還沒分?”
鍾屏皺眉:“媽!”
鍾媽媽擺了下手,讓她閉嘴,“我自認為我是一個很民主很尊重孩子的母親,我一向不幹涉你的意願,很多事情我知道也裝作不知道,以前我想你是個孩子,小孩子心思多變,長大就好,你們這些小孩,在我們當媽媽的眼裏,就像講台下的學生在老師眼裏一樣,自以為底下做些小動作,老師不知道,其實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那些小心思,我也是一清二楚,隻是從來不戳破,這麼多天,我沒問你每晚在幹什麼,跟誰在一起,已經給了你足夠多的時間,好讓你想清楚,好好處理這段關係。”
鍾屏道:“媽,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那件事——”
鍾媽媽截住她話頭:“你信他,我不信,三歲看老,近墨者黑,這些話在他身上都靈驗了,照你說的,他朋友不是好人,他跟他朋友十多年的交情,他有多清白?之前電視上——”鍾媽媽指著電視機,“還有他的新聞,他的身世我不去管,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品,他坐過牢啊,十幾歲的孩子坐過牢,別說我古板看死人,這句話我擺在這裏——底子壞的人,最後還是要壞,就像戒過毒的人,遲早都會複吸!”
“他這點新聞,電視上一播,全國人民都知道了,以前他是富二代,不用擔心工作和將來,現在他是什麼?有案底的人,哪家公司會要他?他有這樣的過去,去哪不是被人指指點點,又有哪家公司敢要他?屏屏,媽媽從來沒有幹涉過你的事,隻有這一次,你聽媽媽一句勸,你跟他在一起,未來一定會很辛苦!”
鍾屏聽完,半晌開口:“未來沒有不勞而獲的,所有人的未來都要努力,他隻是要比別人多努力一點而已,我會陪著他的……媽,你跟我爸當年也不容易,你們為了賺錢養家,千裏迢迢跑來南江市打拚,把我一扔就是十五年,逢年過節才能見你們一麵。你們現在是苦盡甘來,我想試試,我能陪人同甘,能不能跟人共苦。今晚陸適隻有一個人,我舍不得他。”
鍾屏說完,拿上包就出門,留下一句:“我明天回來。”
“你給我站住!”鍾媽媽叫她。
鍾爸爸拉住妻子,說:“好了,約了跟人打牌,你看現在幾點了!”
鍾媽媽指著大門:“屏屏剛才是在抱怨她小時候我們不管她?”
鍾爸爸笑:“你瞎想什麼呢,行了行了,孩子長大了,做什麼她都心裏有數,走吧,外套穿上。”
鍾媽媽氣極,出門的時候還在嘮叨:“我都是為她好,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怎麼一點都不明白,我能害她嗎,啊?”
鍾爸爸敷衍著點頭。
陸適在鍾屏那兒時,一個人呆著也不覺得冷清,屋子處處都是她的痕跡,隨便一翻就能翻出一件她少女時期的物品。
現在回到自己住處,諾大一套房,冷冰冰。抽完三根煙,他倒了一杯酒,正要喝,突然聽見門把轉動聲。
大門打開,鍾屏走進,“陸適!”
陸適把酒杯一放,大步過去,“怎麼過來了?”
“吃完飯就過來了,你吃了嗎?”
“吃了。”陸適摟住她。
鍾屏聞了聞,若無其事道:“你吃什麼了?也不等我,我還沒吃飽,再煮點宵夜怎麼樣?”
“想吃什麼,我來弄。”
“想吃點油炸的,家裏有麵粉和豬肉。”
“給你做酥肉?”
“好。”
電視機打開,正播著春晚,廚房裏油煙滾滾,金黃色的酥肉裝盤,鍾屏抓起就吃,燙得舌頭翻來翻去,陸適坐在沙發上,擠開她的嘴,看她有沒有燙壞。
鍾屏搖頭,口齒不清:“沒事。”
陸適:“壞了。”
“啊?”
陸適:“幫你治療。”
說著,舌|頭進|去。
沒人再看春晚,沙發震動,茶幾上酥肉涼透。
大年初一,床上兩人被沈輝的拜年電話吵醒,陸適閉著眼,沒好氣地罵了他一通,回頭摟著鍾屏繼續睡。
鍾屏往他懷裏鑽了鑽,睡意朦朧地問:“幾點了?”
“早著。”
“我還要回家。”
“再睡一會兒。”
過一陣。
“幾點了?”
“唔……八點?”
鍾屏鑽出腦袋:“起來了。”
陸適閉著眼睛,親了下她的嘴:“你不困?”
“困啊,”鍾屏打著哈欠,“我先給你做早飯。”
“不用,我自己來。”
鍾屏拍拍他,從床上爬了起來,去廚房給陸適弄了一頓飯,擺上桌,才去叫他起床,陸適睡著,抓住她的手。
鍾屏笑:“我要走了,你最多再睡十五分鍾,待會兒菜涼了。”
“嗯。”
鍾屏親親他,陸適一下扣住她後腦勺,鍾屏撲他懷裏。
好半天,鍾屏終於離開,陸適胳膊枕著腦袋,笑了會兒。
不多久,臉上情緒淡下來,他拉開床頭櫃抽屜,拿出打火機和煙,點上抽起。
抽完半根,從床上起來,手機裏來一條水電費通知,他打開軟件,看了下銀|行|卡餘額,坐飯桌上的時候,給鍾點工打去一通電話,告訴她合約終止。
放下手機,他重新點上一支煙,對著桌上的飯菜看了半晌,拿起筷子,邊吐著煙圈,邊夾起菜。
這天,鍾屏和陸適在家看電視,手邊一堆小吃零食,看得正投入,小羅和沈輝一道過來了,鍾屏去開門,給他們倒了兩杯水,電視機調靜音,坐到陸適邊上。
春節期間天氣一直不佳,此刻小雨霏霏,下午一點,天色陰陰沉沉。
茶幾上兩份文件,陸適撐著膝蓋,慢悠悠地翻看著,“說吧。”
沈輝看了眼小羅,開口:“你媽……陸太太當年跟陸先生結婚沒多久就有了孩子,後來他們倆不知道是什麼問題離的婚,陸太太帶著孩子走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起初兩邊應該都有聯係,後來,突然某個月,陸太太一家老小都不見了,那個時候你爺爺……陸爺爺應該找了挺久,都沒找到那一家子。”
“我從那個時候查起,再結合羅小姐提供的資料,基本可以確定這幾件事。陸先生和陸太太確實有個兒子,這兒子被陸太太帶走後沒多久,生病死了,陸太太那時候估計就受了點刺激。正好,有個一兩歲的孩子被人販子拐到了當地,陸太太直接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花錢買了下來,戶口身份都不用辦,她兒子剛死,這孩子剛好頂上,之後舉家搬遷,瞞過了周圍所有的人。”
“——那孩子就是你,陸適,你那會兒兩歲。”
陸適笑了聲,手上嘩啦嘩啦地翻著文件,過了會兒,問:“還查到什麼了,人販子查到了麼?我怎麼被拐的?”
沈輝看向小羅,小羅說:“這塊當年就有調查,你的親生父母曾經回憶,他們那天是帶你去景區玩,那裏有個恐龍雕像,你要上去拍照,你爸就把你放了上去,你媽那個時候上廁所不在,你爸找遊客幫忙照相,就一轉頭,幾句話說明的時間,你就不見了。”
“那遊客當時隻顧著聽相機怎麼使用,根本沒有留意,所以當年警方查了很久,一直都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直到2006年那一陣,警方在行動時意外抓捕到當年那名遊客,才知道當年是個圈套,他和同夥一個假裝主動幫人拍照,靠提問拖延時間,另一個就趁人不注意抱走小孩。”
“警方從他口中,知道你當年被拐賣到了咱們省,所以你親生父母又找到我們機構,希望我們能夠幫忙。”
陸適把看完的一份文件闔上,問:“他們現在在哪兒?”
鍾屏一把握住他的手,陸適看向她,“怎麼了?”
鍾屏搖頭。
小羅看著兩人,默默地歎口氣,“他們……沒多久出了點事。十年前,S省一場地震,你親生父親沒能逃出來,那時候過世了。”
鍾屏一震,猛地攥緊了陸適的手,陸適抿著嘴角,沉聲問:“我親生母親呢?”
小羅:“她在地震中嚴重受傷,雙腿截肢……撐了一年多,在2009年過世了。你1991年失蹤,他們沒有一刻停止找你,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就算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也沒有放棄,這也是他們最大的遺憾。”
陸適深呼吸,往沙發一靠,仰頭看向天花板。
小手緊緊地握著他,他忽然想起那個尋子的武叔叔。
他沒見過尋親的人,不知道他們什麼樣,他隻見過一個武叔叔,五十多歲,滿臉滄桑,穿得又髒又破,連一頓飯錢都出不起,卻將千辛萬苦攢下的錢都用來找他兒子,一次親子鑒定,一兩千塊,他眼都不眨。
他從建築工地出來,身上都是泥,手指漆黑,在小商品市場裏笑著說來打印,第二天他被燒得麵目全非,打印出來的尋子告示也成了灰。
他死於火災,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窮極一生,他最後一份希望,在一場大火中,變成了永久的遺憾。
陸適眼睛酸澀,呼了口氣,坐直了,抹一把臉說:“待會兒有沒有事?請你們倆吃飯——”一頓,看向電視機。
眾人視線跟隨過去。
無聲的電視機裏,播放著一張地圖,下方字幕寫著,“N國發生7.8級地震……”
鍾屏把聲音打開。
兩小時後,鍾屏收到任務通知,明日二十人趕赴N國參與國際救援,鍾屏名字在列。
兩個小時前,SR總部與N國駐中國大使館取得聯絡,N國官方願意接受SR的人道主義救援,全國SR的分隊收到指令,何隊長這邊派出經驗和能力最為出眾的三人,平安、詞典和鍾屏。
鍾屏把手機放到一邊,進廚房給陸適做飯,陸適跟進去,說:“怎麼一聲不響,不用去SR那裏?”
鍾屏看向他。
“去吧,那什麼團隊精神、救援精神,關鍵時刻就能體現出來了,”陸適摸摸她的頭,“我來做飯。”
鍾屏想了想,說:“我想陪你。”
陸適:“不用,陪我幹什麼,你做你的。”
鍾屏不吭聲。
陸適摟著她:“真不用陪我,我多大了,還不能照顧自己?”
傍晚,鍾屏去了一趟SR大樓,回來之後,陸適問她情況,她一一說了,陸適幫她準備行李。
這趟要出國,東西帶得多,私人物品、私人裝備,SR那邊備著的生命探測儀、破開工具……還有一堆藥品。
陸適說:“多帶點藥,那種地方最容易有疫情。”
“帶著呢。”
陸適皺眉,忽然起來,“是不是挺危險的?”
鍾屏一愣,笑了下:“最危險的已經過去了,我們是去救援的,隻要注意衛生,基本就沒什麼問題。”
東西收拾了一大包,最後鍾屏打開抽屜,又塞進兩包紙巾,一看,黃色的竹蜻蜓精精神神地躺在那兒。
她拿起來打量片刻,想了想,也放進了包裏。
陸適笑她:“帶去玩?”
鍾屏:“我把它當你,可以吧?”
陸適:“……”
陸適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頭頂,“不要去”三個字徘徊在嘴邊,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中國軍方已經第一時間派出搭載著醫護人員和救災物資的軍用飛機趕赴N國,第二天,SR救援隊在機場集合,攝影師為他們留下一張合影,鍾屏朝陸適揮著手,陸適遠遠地回她:“要小心!”
“嗯!”
中午起飛,天黑時,飛機抵達N國首都機場,誰知因餘震原因,機場超負荷,飛機一直不能降落,足足等了六小時,與別國飛機拚完油,他們才成功降落機場。
從機場離開,首都在震後的麵貌讓眾人無心交談。
房屋坍塌,道路阻斷,瓦礫下掩埋著的不知什麼,整座城市成為廢墟。
SR隊員們稍作休息,立刻加入了沒有救援力量進入的一些村莊,利用生命探測儀找尋生命跡象,一天結束後,挖出來的幾十具屍體被統一焚燒。
鍾屏消完毒,坐在帳篷外,發呆半晌,給陸適發去一條報平安的信息,那頭詞典喊她:“吃飯了!”
“……哦!”鍾屏回神。
隊伍忙了足足兩天,黃金72小時早已過去,地震死亡人數已上升至5000,一切救援都在爭分奪秒。
鍾屏和詞典在村莊裏忙完,需要一批消毒設備,兩人計算路程,決定現在就去取。
天黑還早,路不好走,兩人不趕時間,盡量當心。
詞典問她:“對了,我之前看了新聞,那回看見陸適不好意思問,他那邊……有沒有事?”
鍾屏道:“他沒事。”
“新聞都是真的?”
“嗯……”
“真是沒想到……我之前聽邁邁說你們已經見家長了,現在順不順利?”
鍾屏笑:“你跟邁邁順不順利?”
“……你說這個幹嘛。”
“你很少這麼八卦,是不是有什麼想跟我說,還是想要問的?”
詞典踟躕片刻,開口:“那個……邁邁從過年到現在,一直都沒找過我。”
“……”鍾屏道,“你們男人是不是——”
她沒說完,突然一陣地動山搖,站立不穩,崖邊泥石滑落,樹木坍塌,天色一下子陰下來。
鍾屏喊:“小心——”
晚飯時間,陸適沒吃飯。
煙灰缸裏已經積了一堆煙頭,茶幾上倒著一支空酒瓶,他抽著,把酒杯繼續滿上,喝一口,給鍾屏發消息:“吃飯了嗎?今天累不累?”
發完沒等到回複,他繼續喝酒,電視新聞在滾動播放N國地震的消息,死傷人熟不斷上升,各國人道主義救援力量都在往那邊趕。
手機提示音響了下,陸適一笑,拿起來一看,是SR群,他皺了皺眉。
點開來,是一則最新通告,小鍾、詞典在北京時間2月11日下午四時的餘震中失蹤,目前情況不明。
陸適一愣,手上酒杯鬆倒,紅色的酒水如血蔓延,滲透進沙發布料中。
陸適抓起外套,拿上車鑰匙,匆匆忙忙開到SR大樓,辦公室裏有十幾號人,他在門口就聽見邁邁大聲喊:“詞典究竟怎麼樣,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快跟何隊長聯絡啊!”
馬阿姨勸道:“你別著急,現在正在聯係呢——”不知對方說了什麼,過了會兒,她喝了聲,“夠了邁邁,你加入SR多久了,你看看你這會兒像什麼樣子!救人的事情大家都著急,沒人希望詞典和小鍾出事,你以為大家不想找到他們?!你在這裏鬧什麼鬧,有種自己給我飛過去找人!——”一頓,“小陸,你怎麼也過來了……都給我安靜呆著,閉上嘴!”
陸適沉著臉,問:“現在什麼情況?”
馬阿姨歎了口氣,跟他解釋一遍,最後說:“不要著急,我們都著急,越急越亂,關鍵時刻,大家必須保持冷靜和客觀,懂了嗎?”
胡隊長從樓上匆匆下來,講著電話,一臉嚴肅,馬阿姨說:“老胡昨天剛到,現在這裏有他坐鎮,一有消息咱們馬上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