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嶽找了條新浴巾給司夏夏,然後把食材一樣樣放進冰箱,又拿垃圾桶和抹布清理地板。
“以前沒做過,我先研究一下,估計很晚才能吃,你餓了先吃零食。”
“那麼說,你的第一次給了我?”司夏夏馬上露出了笑臉。
傅嶽正擦著地板的手頓了頓。
司夏夏撲捉到了這個細節,斜了他一眼:“我說的是你第一次做飯!傅叔叔,你想太多了。”
“……”
明明是她在言語上太隨便,倒成了他想太多。
傅嶽下廚的經驗僅限於煮白蛋、泡茶和煮咖啡,因此隻從食譜裏選了幾樣看上去最簡單的——烤豬排、尼斯沙拉和海鮮濃湯。
從他開始研究,到菜上桌,足足用了一個半鍾頭,司夏夏雖已餓到頭昏眼花,居然沒有先吃零食。
傅嶽沒指望向來不顧及旁人麵子的司夏夏稱讚他的成果,不料司夏夏居然認真地吃光了自己的那份。
切蛋糕的時候,司夏夏去廚房找了瓶紅酒。
傅嶽見她倒酒立刻皺眉:“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確不是小孩子了,整個人都仿若會放光般叫他移不開眼,酒是色之媒,傅嶽怕壓製不住心中的念頭,移開了司夏夏放到自己麵前的酒杯。
“我不喝。”
“今天是我生日。”
一瓶喝光,司夏夏又開了一瓶,而傅嶽喝得比她還多。
“剛剛吹蠟燭的時候你許了什麼願?”
“祝你遇上一個特別喜歡的人,然後被她折磨死。”
“……”
司夏夏哈哈一笑:“誰讓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那樣欺負我。等有個人把你折磨得要死要活,我才能平氣。”
“已經快被你折磨死了。”
“你說什麼?”
“我去洗碗。”
司夏夏晃著酒杯,反趴在沙發上看傅嶽洗碗,在她十六歲的印象裏,傅嶽從來都是高不可攀的,她再小心翼翼,什麼要求都不敢提,他也總是動不動就教訓人。
那時候的司夏夏一定想象不出,傅嶽居然還有這麼親和的時候。
買蛋糕給她慶生,為了她下廚,擦她弄髒的地板,洗她吃過的盤子和刀叉,連聽到她祝他被人折磨也沒生氣呢。
這簡直不可思議。
傅嶽的手機進了通電話,沒鞋穿的司夏夏光著腳替他送到廚房去,傅嶽見了,邊接聽電話,邊擦掉手中的水,從櫃子裏找了雙新拖鞋,彎下腰遞到她的腳邊。
司夏夏心上的冰川莫名地瞬間融化了。
傅嶽掛上電話,把手機放回她手裏:“我很快就好,要不要一起出門選份禮物?”
陷入了某種情緒的司夏夏沒有作聲,隨手點開了傅嶽手機的相冊。
翻過一張聚會的合影時,司夏夏怔了一下,又翻了回去。
合影是旁人拍的,傅嶽和林漫之間就隔了兩個人,兩人的臉上都是一派輕鬆愉悅。
或許在他們的世界裏,交往過一段再分手根本不算事兒,根本不需要尷尬的回避,因此對傅嶽來說,她曾經的喜歡大概也不值一提,所以他才能一派輕鬆地問出“過了這麼久,你還生氣呢”。
可是她做不到,至少對傅嶽,她做不到收放自如。
司夏夏望著林漫的臉,對自己說,你怎麼還不長記性,還敢喜歡傅嶽呢?
其實她早就不生氣了,畢竟傅嶽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不過就是沒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何況這約定還是她強求的,縱是有再大的怨氣隔了兩三年也該消散了。
她一直冷臉待他其實是不敢理他,是怕自己再生出不切實際的想法。
數年之後,司夏夏已經改名叫阮夏,無意中聽到陳奕迅在一首歌裏唱“不知道害怕,就沒什麼煩惱。一旦領教現實殘忍,未戰會先逃。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靜蒼老”,她忽然就想起了十九歲生日這天——原來那一刻她會萌生退意是因為領教過殘忍,知道了害怕。
司夏夏猶豫了片刻,趁著傅嶽去衛生間洗手,從他的風衣口袋裏翻出了自己手機。
一開機,她就收到來自賀豐的上百條短信和電話。這樣的殷切才能讓人感到安心。
如果不是傅嶽橫插一腳,今晚司夏夏是準備答應賀豐,試著和他交往的。
賀豐長得不錯,對她也好,在她的一眾追求者中條件最好,也最長情。
她本就該找這種願意把她捧作公主的男朋友享受愛慕,而不是可憐巴巴費盡心思地妄圖討傅嶽歡心,時時刻刻擔心說錯話被他笑話無知。
傅嶽從衛生間出來,本想帶司夏夏出門,卻看到她拿回了自己的手機跟賀豐打電話。
“剛剛被一個麻煩囉嗦的叔叔撞見了……沒關係,可以出去……你現在過來接我,我在……”
司夏夏還沒報出地址,手機就被一臉怒氣的傅嶽搶了過去,按下了關機。
“你幹什麼?”
“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
“我改主意了行不行?”
司夏夏想搶回自己的手機,她背不出賀豐的號碼,沒有手機就沒法讓他來接她。
傅嶽把司夏夏的手機放入自己的口袋,收起怒氣,冷著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傅嶽的氣場強大,沉默的時候尤為有震懾力,司夏夏本能地心虛,卻逞強道:“答應過你又怎麼樣?就好像你多守信用一樣!何況我跟你又不熟,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想去和司叔叔告狀就去好啦,我才不怕,你去問問他,問他是願意我和你整晚呆在一起,還是願意我和朋友們去倫敦玩。”
“是朋友們,還是隻有賀豐?”
“賀豐說是有其他人的,可即使隻有他,又有什麼不可以,我已經是大人了!何況這關你什麼事兒?你沒資格管我。”
“至少我不會傷害你。”傅嶽逼近她,“明天前你哪兒都別想去,就呆在這兒,晚點我會和司載陽解釋,他愛怎麼想是他的事兒。”
“你覺得賀豐會怎麼傷害我?把我騙到床上去嗎?過夜就一定要發生關係嗎?傅叔叔,聽說愛把別人往壞處想的人才最齷齪。”
傅嶽鐵青著臉,伸出食指重重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司斐,你別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