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遊蕩了整整一個月, 阮夏才終於見到司載陽過去的經紀人。
這位剛剛四十五歲、一臉成功人士的精明相的英國男人聽完明阮夏的來意後, 熱情地招待她坐下, 表示很有興趣和她簽約——這讓連日來四處碰壁的阮夏倍感喜出望外。
無人賞識指點, 無人在背後大力推薦, 即使在國際比賽中獲獎, 這條路也很難順利地走下去。
然而阮夏的喜出望外隻維持了一分鍾, 因為經紀人表示,他目前正籌備司載陽的古典音樂作品大碟,準備趕在他逝世一周年的時候發行, 宣傳的時候可以順道推出阮夏,並讓她在紀念司載陽的音樂會上壓軸演奏——以司載陽情人的身份借助各種媒體渠道大力炒作一下,為了博眼球, 他們的愛情故事必須稍稍加工一下, 越曲折越浪漫效果就越好……
阮夏聞言自然憤慨不已,當即和經紀人撕破了臉。
司載陽的脾氣一直都很臭, 多年來, 無論司載陽如何甩臉子、不配合, 這位經紀人從來都笑臉相迎——因為司載陽能替他帶來巨大的財富, 而尚未成名的阮夏, 他自然不願意容忍。
他一臉嘲諷地說和司載陽的緋聞是阮夏目前僅有的價值, 他肯幫她炒作也是看在司載陽的麵子上,在他這裏是最不值錢的就是所謂的天賦,天才琴童成千上萬, 有幾個能嶄露頭角?
沒等到阮夏發作, 深知她的脾氣有多像司載陽的經紀人就提前讓保安把她請了出去。
從經紀人處出來,阮夏並沒感到太失望,比起那個想占她便宜的日本作曲家,經紀人至少沒那麼下、流。
那個年過半百的作曲家用目光和言語侮、辱了她一番後,當即遭到了她的痛罵,他卻非但不生氣,還笑得一臉猥、瑣地說司載陽能幫她的自己也一樣能做到,他從第一次看到她就心癢難耐,做誰的情人不都一樣?
司載陽介紹她認識的人裏,也有一些很正直、真正把他看作朋友的。但他們幾乎都聽信了“溫婉”的司太太的話,認為是阮夏誘惑了司載陽、致使他英年早逝,還沒開口,阮夏就感受到了來自他們的鄙夷。
阮夏終於明白,司載陽過去提供給她的那些她曾經不以為然的機會,對於每一個普通樂手來說,都是夢寐以求、遙不可及的。因為來得太過輕易,她以為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從未珍惜過。
她不怪任何人,隻怪自己。誰讓司載陽還在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戀愛和玩樂,半分努力都不肯付出。
若是她早點沉下心來做出成績,即使叔叔不在了,因為有價值有名氣,也一樣會受人追捧,根本無須忍受這些人的真實嘴臉。
充分感受到什麼叫“人走茶涼”的阮夏因滿心沮喪沒有立刻回家,去酒吧喝到半醉,因為令人難堪的傳聞,她刻意斬斷了和過去的朋友的聯係,這一個月來,除了傅嶽每天打來電話的那幾分鍾,她幾乎找不到人說話。
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一點,看到立在大門外寒著臉看自己的傅嶽,阮夏還以為是自己喝出了幻覺。
走到大門前,發現“幻覺”居然並未消失,阮夏好奇地圍著他轉了一圈,伸出食指戳了戳一言不發的傅嶽的臉頰。
“咦,還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阮夏的語氣中有毫不掩飾的雀躍。
瞥見她天真的神情和亮晶晶的眼睛,傅嶽心中的氣消了一半,語氣卻仍有責怪:“你怎麼關機了?”
“昨天忘記充電啦。”
傅嶽傍晚就到了,可接連六七個鍾頭都打不通阮夏的電話,她的人也不在公寓,因為擔心她出事,他差點報警。
遠遠地看清阮夏醉到連路都走不穩,傅嶽的擔心立刻轉化為了氣憤,沒有司載陽護著,她獨自出去應酬,隨時可能遇到心懷不軌的人。
“你喝了多少酒?”阮夏的酒量比他還好,隻喝三瓶五瓶根本成不了這樣。
“傅叔叔你幹嗎凶我?”傅嶽嚴厲的口氣令阮夏蹙起了眉頭。
見她揚起臉扁著嘴看向自己,他心中的另一半氣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我哪兒凶了。”傅嶽的口氣軟了下來。
阮夏“切”了一聲,她還以為他愛教訓人的毛病已經改掉了……之前的溫柔果然是裝出來的。
“你怎麼會在這兒?”
“出差。”
“要上去坐坐麼?”
“嗯。”
才走了兩步,阮夏就崴了腳,蹲在地上半晌都沒起來——因為去見經紀人,她特意化了個精致的妝、穿了雙快十厘米的高跟鞋。
為了吹吹冷風散散酒意,她一路從酒吧走到公寓樓下,眼下不止崴了腳,連腳後跟和小腳趾也磨出了泡。
傅嶽見狀習慣性地想抱她上樓,前一刻還疼得直皺眉的阮夏卻笑著白了他一眼:“你是我叔叔,不是我男朋友,隻能背我,不能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