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舞表演者(1 / 1)

鷹舞表演者

古狂人月下彈劍,歌“長鋏歸來”,而紮西尼瑪不是這樣的狂人。他一文弱書生,經常埋頭讀書,或與活佛談經論道。雪域的蒼涼給他以莊重,歲月的流淌給他以憂傷。

紮西尼瑪的身後是深深的夜,有羊羔甜蜜的叫聲,有測不準的玄機和苦難的陷阱;前麵是一方白紙,鋼筆在遊走,一行行文字,猶如藍色的足跡。他形銷骨立,感受到天地之大,亦感受到天地之小,深吸一口香煙,繼續寫道:

四駕馬車一年年拉走青春

一首歌謠一次次擦亮道路

也許是一種蹩腳的傳統,詩人紮西尼瑪從少年時代讀過的唐詩宋詞中沾染了吃酒的惡習。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他有很多酒友。有人說,聰明的人喝不醉酒,此話差矣!紮西尼瑪喝酒憑的個豪爽誠實,不代不賴,杯底朝天。

每當酒終人散,紮西尼瑪總是扶著一麵麵冰涼的牆壁,歪歪斜斜地往回走。這樣的時候,也許是他最幸福的享受,他唱著粗獷悠長的歌謠,緩緩走向團結路溫暖的小屋。

古人說:“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此舞之所由起也。”紮西尼瑪是性情中人,酒酣耳熱之際總要跳一曲鷹舞。

他早年在甘南藏區生活過幾年,經常跳“鍋莊”舞。在回到華銳天祝的日子裏,他經過長期演練,去粗取精,提煉加工,將雪山雄鷹的一些動作糅合到“鍋莊”舞裏,成就了一套絕妙的“鷹舞”。

鷹是天地之間的俠客,獨來獨往,冷眼紅塵,雙翅扇動間有一股浩然之氣,橫掃九霄。紮西尼瑪出生在茫茫大高原,自幼就目睹過鷹的雄姿。當他成年之後,在他鄉異地曆經歲月的風風雨雨,更加鍾愛鷹這個神靈之物,視鷹為靈魂的王者。

一場震撼人心的鷹舞表演節目即將開場。

酒——青稞藏酒。

音樂——藏族龍頭琴彈奏。

人物——好友仁謙才華等。

地點——祝貢路中段的酒吧。

紮西尼瑪在仁謙才華的報幕聲中閃亮登場。紮西尼瑪在富有磁性且極具節奏感的樂曲中踢踏起舞。他的雙腳點擊處草原無邊延伸,雙手上揚時滾滾桑煙彌漫雪域。一退一進,展現出遊牧民族頑強拚搏的人生場景……如此再三。

當音樂聲暗啞低沉、如泣如訴之際,紮西尼瑪單腿跪地,兩臂舒張略微彎曲,並緩緩抖動,一如鷹翅的拍打。他的頭顱下傾,額頭的長發下垂。

忽然間,他將頭顱揚起,長發也隨即甩到額頭的後麵。他銳利的雙眼凝視前方,充盈著渴盼、孤獨、憂傷。此刻,仿佛整個天祝高原都靜靜地凝固在原地不動了。

眾人屏聲斂氣,目光聚焦到由紮西尼瑪舞出的“雄鷹”造型上。

一會兒,不知誰喊了一聲“歐呀——”,全體一起鼓掌。紮西尼瑪隨即直起身向大家抱拳致謝:“噶正慶!噶正慶!(藏語,謝謝!謝謝!)”仁謙才華走到紮西尼瑪前麵,雙手將酒杯端到頭頂上方,眼中淚花閃閃,激動地對紮西尼瑪說把美酒舉過頭頂,把深情舉過頭頂。紮西尼瑪,請,端智森巴!(藏語意為請喝吉祥如意三杯酒)

長久以來,小城的知情人談論說,鷹舞表演者紮西尼瑪就是那個寫詩、寫文章的王生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