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納西:恒河邊不可思議的聖城(2 / 3)

恒河祭祀的場麵相當壯觀,熊熊燃燒的法燈照亮了河岸,整個河灘充溢著檀香油的香氣。我數了一下,現場共有七個身穿橙黃色服裝的祭司,每個祭祀壇相隔大約十米左右,麵朝恒河一字排開,參加祭祀的信徒全都站在河堤的斜坡上,像是一個龐大的合唱團,伴著大喇叭裏播放的悠遠情深的樂曲,隨祭司們不停變換的優雅動作,朗聲吟誦經文,以表達對恒河及印度教神的崇拜。我們趕到時,擁擠的河堤上幾乎已無插足之地,許多遊客都在河裏的遊艇上觀賞這古老的每晚不變的民俗表演。為了近距離拍幾張祭祀壇上的現場照片,我隻得到臨河的石階上觀看祭司們整齊劃一的“規定動作”:依次拿起點燃的香、銅鈴、海螺、法燈、孔雀羽毛和長長的犛牛尾等法器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舞動,然後走下祭台,將一大捧鮮花花瓣拋進恒河後,彎下腰去捧一把聖水上岸,淋到擁上前來的一個個信徒的頭頂上,象征著給他們帶來了好運和吉祥。當他們回到祭祀壇之後,又在信徒們的歡呼聲中,把滿滿一盆雪白的小糖丸分發到信徒手中……當儀式舉行完畢,七個祭司會聚到中心祭壇鼓掌謝幕時,我留意到,他們的個頭幾乎一般高,且個個身材勻稱,年輕英俊,儀表堂堂,好似寶萊塢的電影明星!我不禁向他們豎起大拇指,以示點讚。

阿亮告訴我,這些祭司不隻是百裏挑一的人才,而且也都具有高貴的身份。印度教有嚴格的種姓製度,即人分為從高貴到低賤的四個等級:第一等級婆羅門主要是僧侶貴族,擁有解釋宗教經典和祭神的特權,第二等級刹帝利是軍事貴族和行政貴族。他們擁有征收各種賦稅的特權。第三等級吠舍是雅利安人自由平民階層。他們從事農、牧、漁、獵等,政治上沒有特權,必須以布施和納稅的形式來供養前兩個等級。第四等級首陀羅絕大多數是被征服的土著,屬於非雅利安人,他們從事農、牧、漁、獵等業以及當時被認為低賤的職業。這種種姓製沿襲至今,祭司隻能由等級最高的婆羅門擔任。阿亮見我有幸吃到了祭司贈予的幾粒小糖丸,笑著說:“貴人給你賜福啦!不虛此行吧?”

看完近一小時的恒河夜祭,阿亮帶領我們上岸後走進一個黑黝黝的小巷,上了在那裏守候我們的三輪車,又在雜亂無章的街道上經曆了一番險象環生的顛簸,回到了旅行大巴上。臨下三輪車時,妻子對那一路十分賣力的車夫大發憐憫之心,責怪我沒來得及在機場將大額美元兌換些零碎盧比,不然,是應該追加些小費給他的。我說:“阿亮不早就考慮到這一點,由他先墊付了嗎?再說了,滿街都是行乞的老弱病殘的印度教信徒,即使我們已兌換了盧比,來個傾囊相助,恐怕也無濟於事。”不到半個小時,旅行大巴把我們送至入住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一進酒店寬敞、雅致、潔淨的大廳,見燈火輝煌,鮮花盛開,仿佛進入了人間仙境似的,真有一種一步跨越了千年之感!由此,我想,印度的貧富差距可能遠遠超過了中國。

第二天清早,我們五點鍾就起床,按昨晚的原路,去恒河看日出。這一次,下了旅行大巴,我們是跟隨阿亮步行前往那“天堂的入口”的。盡管清晨的大街比昨晚稍清靜了些,但對瓦拉納西髒、亂、差的城市形象和印度教信徒習以為常的生活,卻有了更真實也更深入的認知。

“當心牛糞!別踩‘地雷’!”一路上,這一驚一乍的叫喊聲,幾乎不絕於耳。或可以說,三步之內必有一攤牛糞,有的還冒著縷縷熱氣哩!假如昨晚上我們不乘三輪車往返,那就可能人人的鞋上都會沾滿了牛糞。在瓦拉納西,除了人來人往之外,還有豬、狗、猴、大象等動物在城裏穿梭,似乎和人類平等地生活在一起。這種人畜混雜的生態環境與印度教密切相關。例如猿猴類就有稱為“哈努曼”的猴神,許多村鎮到處都供奉著它。史詩《羅摩衍那》的主人翁羅摩王子在和惡魔羅婆那作戰時,千鈞一發之際得到猴軍相助,因而取得最後勝利。從此以後,猴子就被納入諸神當中,受到人們敬奉。不過,所有動物中最“神聖”的就屬牛了。而牛之所以被視為“聖牛”,成為宗教上崇拜的對象,是因為牛是濕婆神的騎乘,也是它的麾下。同時那頭牛還是人稱“南蒂”的生殖之神。牛是以創造之神毗濕奴為本,毗濕奴不同於性格激烈的濕婆神,脾氣溫和;而且在世間遭遇災難時,就會化身成世間生物拯救生靈……

我們還一路看到,昨晚那些在街上烤火取暖的苦行僧們,與“聖牛”一樣,也是露宿街頭的。苦行在我們看來已難以理解,但這是古印度時期盛行的一種修煉方式,在印度已有數千年的曆史。據阿亮介紹,苦行的經久不衰和種姓製度壓迫有關。在三四千年前,一些主張廢除種姓製度的人希望通過加入不分尊卑貴賤的苦行僧行列,來達到種姓平等。他們認為,人生而平等,隻要對神忠心和虔誠,各個種姓的人都可以在神的麵前一視同仁,得到神的庇護。進入現代社會以來,雖然種姓製度不再受法律的保護,但是在人們的觀念中仍然根深蒂固。種姓歧視不時在社會生活中有所表現。同時,由於現代社會的物欲橫流,勾心鬥角,讓很多人心生茫然和厭倦,渴望遠離凡塵的生活,在精神上追求一種升華和淨化。他們中間,有的人以前甚至是富有的中產階級或顯赫的達官貴人,散盡萬貫家財後,背著簡單的行囊,過起沒有家庭與性愛、漂泊流浪的生活。這是之所以當今印度還存有占全國人口百分之零點五,約五百多萬苦行僧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看到他們,我們的好些“驢友”都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印度老電影《流浪者》的主題曲《拉茲之歌》:到處流浪/到處流浪/命運伴我奔向遠方/奔向遠方/到處流浪/到處流浪/我沒約會/也沒有人等我前往/到處流浪/孤苦伶仃露宿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