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起超常規的案件——凶手作案後,用受害人的宅電打通該係列案件主辦刑警的手機親自報案,於是當警方迅速通過電話登記的地址,找到位於富平區錦華路196號3單元501室的犯罪現場時,看到的是遍布血漬的房間,以及近乎被五馬分屍的死者。
犯罪現場集中在房子的客廳中,這是一個通常意義上被稱作明廳,也就是帶窗戶的客廳。一進來,窗戶上是捂著窗簾的,待韓印將之拉開後,一縷斜陽隨之悠然透射進來,客廳裏頓時更顯血紅奪目了——地板、牆上、沙發、裝飾櫃、窗簾,等等,無一不被鮮血抹紅。同上兩起案件一樣,受害者係一名中年婦女,在她家中找到的身份證顯示她叫劉紅岩,她的衣物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周圍,全身*披散著長鬈發滿麵汙血地仰躺在玻璃茶幾旁,再準確點說隻是一個連著頭顱的軀幹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係著紅布條,四肢被砍掉,隨意扔在兩邊,上身被整個剖開,心肺等內髒器官被切割掉,明晃晃地擺在茶幾上,大腸被生生扯成幾段,有的甩在沙發上,有的掛在電視上……
“凶手刻意把現場布置得如此血腥,想必是有意要讓咱們見識一下他的能力。也許通過網絡與其接觸,真的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先前的擔憂似乎被印證了,韓印的語氣多少有些自責。
“你是說因為咱們在網絡上的‘挑逗’,他才有這麼強烈的表現欲望?”劉隊咧著嘴四處打量著問道。
“未必,我覺得他更像是被受害人激怒了!”顧菲菲接話否定道,然後把受害人的腦袋特意向後撥弄一下,露出脖子上的刀割創口解釋說,“你們看,這個刀創很淺,並沒割斷動脈,而且整個現場沒有拖拽的血痕,反而有很多滴落形態的血跡,尤其是從門口到茶幾這麼一段距離。我剛剛稍微測量了一下,血滴直徑大致相同,表明當時死者的出血點距離地麵的高度至少要1.2米,很明顯凶手從背後的一刀,並沒有形成致命一擊,於是受害人慌不擇路,從門口逃向客廳窗戶前,想要向外求助……”
聽著顧菲菲的話,劉隊又特意打量了受害人幾眼,插話道:“她整個人都比較胖,脖子又粗又短,凶手當時可能沒掌握好方位和力度。”
“沒錯!”顧菲菲站起身,邊比畫著邊說,“受害人頭部明顯被鈍器連續擊打過,腿部膝蓋部位瘀血嚴重,估計當時她在跑向窗前躲避的時候,不小心被茶幾絆倒了,凶手隨後趕上,兩人便展開搏鬥。過程中,凶手可能隨手抄起身邊的某樣東西,反複向死者頭部猛擊,所以咱們可以看到現場很多地方的血,都是凶手為宣泄憤怒故意抹上去的,但死者頭上方的天棚和窗簾上沾染的,基本都是中速飛濺形態的血跡,應係凶手大力揮動鈍器所致。”
“凶手第一擊失手,導致整個作案過程失去應有的控製,他因此感受到強烈的挫敗感,從而激發出更瘋狂的殘屍舉動。”韓印接下話頭道,“這樣看來,凶手對挫敗的體驗很敏感,現實中應屬於社會地位低下的階層。”
晚上8時許,顧菲菲親自上陣,完成了驗屍。
韓印等人進入解剖室時,擺在解剖台上的死者已被拚湊完整,周身血跡被處理幹淨,頭發被剃光。
“和先前判斷完全一致,受害人係頭部遭到鈍器重擊導致顱腦損傷而死,死亡時間大致在劉隊接到電話前的半小時至一小時。”顧菲菲指了指受害人頭頂部說,“這兒有一處凹陷性骨折,比較常見的形狀為圓形、圓錐形或類圓形,但現在大家看到的是棱角分明的。從輪廓上看,頭部與鈍器的接觸麵應該是長方形的,長度為六七厘米,寬度接近兩厘米。另外剛剛剃發時,在受害人頭發中發現了幾塊黑色工程塑料碎片……”
“工程塑料碎片?會不會是手機後殼?難道凶器是那種大寬屏的手機?”艾小美一時沒忍住插話道。
“不是。”未等顧菲菲說話,英雄先鄙夷地說,“沒聽顧姐說寬度在兩厘米左右嗎,現在哪兒有這麼厚的寬屏手機?”
“英雄說得對,不像手機,這種工程塑料很多電子產品、小家電乃至辦公用品等的外殼都會采用,而手機相對較輕,很難使上這麼大的力。”顧菲菲接道。
“那、那會不會……”小美似乎很不服氣,使勁想了一下說,“有沒有可能是平板電腦或者mp4播放器那種東西?市麵上有很多這樣的國產機器,都做得很厚而且很重。”
“唉,這是有可能的。”顧菲菲轉而向小美又點了點頭,“總之,如果能夠確認凶器種類,對鎖定凶手身份應該會有些幫助!”
幾個人正議論凶器所屬,劉隊悄無聲息地踏進來,徑直走到顧菲菲身邊,輕聲說:“受害人女兒來了,想看一眼母親的屍體。”
“她想看就看吧,這是她的權利。”顧菲菲多少有些無奈地說。
既然顧菲菲沒意見,劉隊便向門口方向招招手,隨後一個滿眼淚花的年輕女孩,在一名女警的攙扶下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