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圍了解到的信息看,動機似乎有了,韓印他們便轉而與於寧進行正麵接觸。不過於寧表示,案發時他在鄰市出差,同行多人都能證實他的說法。不過這並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這年頭隻要有錢,很多事是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的。隨後,警方對於寧和他情人的電話、郵件等通信記錄,以及公司賬戶、個人存款、銀行卡支出等,進行了全麵的調閱,並對兩人的社會交往再一次進行篩查,均未發現雇凶殺妻跡象……
單迎春的弟弟單華明則是個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的主。他初中沒讀完便輟學混跡於社會,好吃懶做,打架鬥毆,經常流連於低檔酒吧和歌廳等娛樂場所;正經事不愛幹,做夢都想著掙大錢,結果與朋友合夥做生意,被坑了好多錢;有過兩任女友,一個跟人跑了,一個嫌他窮,和他分手了。
他與姐姐年齡相差過大,代溝明顯,加之父親喜歡男孩,偏心過甚,姐弟感情向來不好。當然,最大的積怨還是在房子問題上。單熊業過世後留下遺囑,回遷的新房姐弟倆一人一半,這讓單華明很難接受。因為姐姐現住著上百平方米的大房子,生活富足,卻還要貪心地霸占他一半的新房;而且父親向來比較嬌慣他,怎麼可能會把房子分給姐姐一半?所以他認為房子的事,一定是姐姐搗了鬼,於是三番五次找碴兒和姐姐吵架。對於案發當晚的活動情況,單華明說他整晚都待在出租屋裏(因舊房拆遷,他和父親在向陽區暫時租了個房子)沒出去,但同時也坦誠表示缺乏證明人。
除去他沒有確鑿的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還有一個身份讓單華明看起來頗具嫌疑——他目前的工作是在快遞公司做快遞員,而且負責的區域是本年度案件頻發的富平區。提到這一點,顧菲菲眼前一亮,因為她之前就認為凶手可能有此種偽裝,所以才令受害人在近距離接觸時放鬆了警惕。隻是對應快遞員身份的凶器先前已經排除pos機了,那還有什麼呢?單華明是騎電動車派件的,擔心貨物被偷,在派件時比較貴重的貨物大多會放到隨身的背包裏。難道在本年度第三起案子中,是因為受害人的反抗,背包裏貨物散落出來,然後被他隨手拾起作為凶器了?證明這一點倒也不難,到他工作的快遞公司查一下貨物損耗,應該就可以搞清楚了。
還有一個關鍵性問題,梳理起來很是讓人頭疼:如果是單華明殺害了他姐姐,那就意味著他是韓印口中的後一個連環殺手,那麼他與前一個連環殺手是怎麼扯上關係的?他是如何洞悉一切隱秘信息,並得到凶器和陰毛的呢?對了,還有一個物證可以比對——先前在單迎春家所在樓層的樓梯間裏,勘查員曾發現一支黑色圓珠筆,上麵采集的多枚指紋均來自同一個人。
隨後經比對,指紋與早些年凶手遺留在現場的指紋不符,也不屬於單華明,但放到指紋係統中搜索,卻發現有匹配的,而且還來自一個曾經出現在警方視線中的人——趙亮!
趙亮,這個曾經在嫌疑人名單中一閃而過的名字,現在又因一支留在犯罪現場附近的圓珠筆而再次進入辦案組視線,但是依然讓所有人都感到費解的是,他有作案動機嗎?
如果先前的嫌疑人單熊業被確認為殺害趙亮姐姐的凶手,那麼趙亮殺死單迎春可以被視為一種複仇行為,但問題是單熊業已經被排除作案嫌疑了;再聯係韓印的行為分析,認為單迎春是一個非常明確的侵害目標,也就是說即使單迎春確係趙亮所殺,有可能也隻是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與單熊業無關。就目前的物證,經過辦案組和支援小組的討論,決定依法對趙亮進行傳訊,並派出多組人手對他的住所和工作單位進行搜查,同時廣泛搜索他與受害人單迎春的利益交集,爭取盡快明確作案動機,為下一步全麵解決案件打好基礎。
審訊室裏,個子不高、長相周正、濃眉大眼的趙亮,一臉莫名其妙地坐在審訊椅上,對麵長條桌後坐著劉隊和一名助手,韓印和杜英雄則待在隔壁觀察室關注審訊。
一係列包括姓名、年齡、單位等審訊中的固定詢問環節之後,劉隊將問話轉入正題:“你認識單迎春嗎?”
“認識!”趙亮不假思索地答道,隨即反問,“難道我被帶到這裏是因為她?”
“回答得很快,看起來你們蠻熟的。”劉隊沒理會趙亮的問題,饒有意味地盯著他又問。
“豈止熟啊,印象簡直太深刻了。”趙亮嘿嘿訕笑兩聲,說,“因為她和她弟弟的無理取鬧,我差點就做不成醫生了!”
“怎麼個情況,仔細說說。”劉隊精神一振,心裏暗念,“難道趙亮在不經意間吐露了作案動機?”
“其實也沒什麼,像他倆這樣的人,我們做醫生的見得多了!”趙亮一臉不屑地解釋,“她父親患了睾丸癌,檢查出來已經是末期了,癌細胞擴散得相當厲害。作為主治醫師,當時我跟他們說不建議做切除手術,以放化療加以中醫中藥綜合治療的效果相對更好。可這姐弟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手術不可,結果切除了單熊業的兩邊睾丸後,沒過幾個月他就去世了!姐弟倆可能一時感情上接受不了,非說我的手術有問題,成天到醫院、到科裏來鬧,有一次我實在控製不住便把她弟弟打了……”
“我記得當年你還是個高中生,斯斯文文的,很有禮貌,說話聲音都很輕。”趙亮話未說完,劉隊便感慨地打斷他,接著語氣一轉,“我們這次找到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指紋係統中發現了你的指紋記錄。令我很驚訝的是,你竟然是因家暴行為被拘留過才留下的案底,而這次你竟然又對病患家屬動了手,你怎麼會變得這麼暴力?”
“我怎麼變成這樣,你會不知道?你、你們,誰見過自己的姐姐赤身裸體,還被鮮血包圍著,身上被刀捅得像馬蜂窩似的?”趙亮皺眉瞪眼一臉惱怒,但語氣中有一絲哽咽,“知道嗎?直到現在,我每每還會因那個場景從夢中驚醒,醒來之後便覺得身上的每個器官都在撕裂,猶如被無數根針紮過似的疼痛,一種莫名的憤怒便會從四麵八方向我的身體裏聚集,而你們從來就沒給過我和姐姐一個交代!”
隨後,趙亮的哽咽變成了嗚咽,眼淚滿溢,氣氛有些感傷,劉隊也隻好暫停問話,示意身邊的助手給趙亮拿點紙巾。
“好吧,我也不繞圈子了,單迎春死了,是被謀殺的,時間是……”須臾之後,見趙亮情緒逐漸平複下來,劉隊便繼續發問,“那晚你在哪裏?在做什麼?”
“噢,那天……”趙亮仰頭稍微回憶一下,說,“那天我應該是休息,頭天上的是夜班,半夜來了幾個急症,我差不多忙到早晨,回家感覺特別累,一覺便睡到晚上九點多,起來弄了點吃的,看了會兒書,便又繼續睡了。怎麼,你們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