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說小梨已經……”桃顏不敢置信的掩住嘴巴望著北猿夜。後者艱澀的點頭默認。
都死了,都死了,到頭來他的所愛,他想拚盡全力保護的全部沒有如他所願。他盯著地上混亂的紙頁,半晌問道,“人是怎麼死的?”這幾個字似乎有千般重,他說的快要用盡所有的力氣。
北猿夜猶豫著開口,“阿越查到是……”
“不要說出來。”清王驀地爆出一聲大吼,北猿夜立時閉嘴。他霎時被血衝紅的眼瞪著北猿夜,北猿夜被他看得一陣寒戰,他跟著他長大,從未見過清王如此血腥凶悍的一麵。至少在他們麵前,他一直是個寬厚仁慈的長者。
就算是這些年清王的身體每況愈下,但精神總是好的,臉上總是笑的,不明就裏的人是不會感到這個黑道之父內心正在接受多麼疼的煎熬。那是因為這十幾年來他全是憑借心心念念的思念和愧疚苦苦支撐,而如今,這點唯一的支柱也被真相無情的砍斷,他在思念的颶風中飄蕩的太久的身軀,終於沒有了依靠而頹然倒下,一切的偽裝皆在此刻剝落。
一對大掌慢慢捂住臉,清王像被抽走了舵盤的船舶樣,沒了方向,迷茫無措的將臉埋在膝間。
廳門處有黑色人影漸漸靠近,那人從逆光處走來每一步都顯得沉著安寧,是一種近乎死寂的靜。眾人默不作聲為他讓出一條道,半垂著頭,不去看他。他照著件複古氣息濃厚的黑色長袍,將頭臉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對靜謐如夜的眼睛。宛如老友親昵的招呼一樣,他來至清王身邊,彎下腰將手覆在他的肩上。
北猿夜示意眾人,緩緩退下。
在他們的背後,清王的痛哭清晰可辨。
桃顏傻愣愣的定住腳步,訝異不止,她用眼神詢問北猿夜。
北猿發出微不可查的輕歎,像是回答桃顏,又像是對眾人解釋“,小梨不是什麼故人之女,她本就是義父和那個女人的孩子。”
***
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穩,眉心始終纏成一個疙瘩,東方越坐在床邊,出神的望著她。
驚景站在他的身後,擔憂的看著這兩個人。
東方越打了個手勢,示意讓驚景隨他出去。
走到客廳,東方越站住,頭也不回的問,“堂口裏有人知道這件事麼?”
“沒有。”驚景如實回答“您了解杜殺,他很有分寸,不會隨便透露口風的,更不會違背您的意願。但是……”他頓了頓,毫無懼怕的迎上東方不悅的眼神,“但是您真的要這麼做麼?”
東方越坐到酒櫃上,用手撐頭,歪著臉看著他倔強的神情,以決絕的口吻回答,“如果我說是的,告訴我你會怎麼做,驚景?”
他甚少叫他們的名字,一是他們幾個人自小就在一起,主仆關係早已不那麼明確,二,在東方越看來,任何一個人都有被尊重的權利。
想了一會兒,驚景垂下頭“我不會背叛清水堂,更不會背叛將軍。您或許已經忘了,對於我們來說,忠於自己的主人遠比對堂口忠義更重要,這是我們從小就被灌輸的思想,對於我們,您大可以放心。杜殺雖然說了希望她離開您的話,但就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將原先安排好的計劃實施。”
“哦?你們的計劃?”
驚景臉色一赧“隻是希望讓她知道打您的主意是絕不可能的,僅此而已,我們……並沒有打算傷害她。”
東方越欣賞的看著驚景,“你該看的出來,阿杏是不會隨便向人妥協的人,我也實在想不出,你們可以用什麼辦法阻擋她一定要做的事?”
“好在你們沒有這麼做,”他看向裏屋,臉色暗淡,“她可以選擇不愛我但我決不允許讓她恨我。所以,如果你們再敢打她的一點主意,最好給我好好想清楚。”
“是。”驚景不敢再和他滿是殺機的眼眸對視。猶豫再三,他還是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您真的要賭這一局麼?”
東方越沉默。
這一局不是普通的賭局,這場賭的太大,不僅壓上了他天宮將軍的所有驕傲和尊嚴,更重要的,天枰裏最大的籌碼是清水堂。
驚景說的沒錯,這份代價對誰來說都是輸不起的存在。
沒有絲毫的猜疑和猶豫,東方越斬釘截鐵的說,“我賭的是她,是阿杏那顆善良美好的心。她是天使,決不會和撒旦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