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識丁的人很難做到這點,要麼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要麼自卑消極、膽膽怯怯。
兩周後,我拿到了我的第一桶金——三百六十元。我興奮地請徐沙克吃了一碗麵(上海的麵相當的貴,要十元人民幣一碗的)。然後,我們兩個去周莊玩了一圈。
不久,我在學校服務部又謀到了一份賺外快的活兒:給一個高三的丫頭當家教,主要補習數理化。這樣,我就有了兩份工作,周一到周五打掃學校階梯教室,周六和周日各抽出兩個小時當家教。
這個女學生比較文靜,沒有我們鄉下女孩子的狂野和大嗓門,說話輕聲細語,做題速度卻蠻快的。她的父親是“靈長類高級兩棲動物”,一年中有一大半時間在國外。她的母親是位溫和高雅的女士。一個周六的上午,補習結束後,女孩有兩道題沒有做完,我就留下等著檢查她的作業。她的母親說要加些錢給我,我拒絕了。我告訴她,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她又要留我吃午飯。我笑說,我飯量很大,一次要吃五碗米,所以不能隨便在別人家吃飯。
檢查完女孩的作業,我正要起身告辭,她母親卻說飯已經做好了,而且足夠我吃五碗,並拉我到飯廳看。果然,電飯鍋裏有著滿滿的白米飯,飯桌上也已經擺好了三副碗筷。
真誠、信任、善良,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人類最美的東西。我愛上了這座城市,我愛上了這座城市裏善良友愛向上努力彰顯大氣的人們。
四年來,我認真地生活,努力地讀書,每次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每年都會拿到學校的獎學金。四年後,我留在了上海。在畢業招聘會上,我以在校四年優異的表現,四年生活的練達,經過層層選拔,過關斬將,順利地被上海一家著名的設計院錄用。
上海是一個自由競爭風氣極濃的城市,像我這種沒有靠山、沒有更高學曆的山裏娃,更是托了公司“唯才是用”的福。雖然大學四年裏,我沒有荒廢一秒的光陰,但我還是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了伯樂。
父親聽到了這個消息,打電話說,孩子,你爹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錢,也沒出過咱的山,爹終於把你這顆子彈射出去了!將來你滿世界跑的時候,別忘了拍些照片,讓爹看看世界是什麼樣子。聽著父親蒼老的聲音,我使勁地點了點頭,眼睛卻禁不住濕潤了……
我懷念我的小山村,雖然它偏僻、遙遠、貧瘠、荒蕪;我也愛上海,它的蓬勃、挑戰、時尚、恢宏。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想我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就像誰說過的一句話,人生如鍋,在鍋底時,隻要肯努力,無論朝哪個方向,都是向上的。而我想說的是,人生如一場攀越賽,要想到達人生的巔峰,就要用積極的人生態度,時刻儲備所需要的能量。理想是向上的動力,而儲備則是向上的車輪。
你也可以說走就走
SSilan
周六晚上回南京,在候車大廳看到一隊自行車愛好者,穿著專業的衣褲鞋子,拎著自行車前輪,有說有笑,浩浩蕩蕩。
上了高鐵後我和其中的一個姑娘攀談,原來他們是從南京騎到鎮江,然後坐火車返回。這隻是他們周末的一個小旅行,他們還去過山東、河南、浙江、安徽。
我看著姑娘曬出斑點的臉頰和稍顯壯碩的大腿,覺得羨慕,發出了“你們好厲害,真是羨慕”的感歎。姑娘笑笑說:“這有什麼難?你也可以!”
我說:“我沒有自行車。”
她指指另一個高個子男孩說:“你看他,他也沒錢買車,都是借別人的車騎。”
我說:“啊?這樣也行?”
她就笑了:“為什麼不行?我們每次騎行不是所有人都會去,他就借那些不去的人的車。一輛好車幾千塊錢,他還是個大學生,正自己偷偷攢錢呢!”
我說:“我沒經過專業的訓練,堅持不下來!”
她說:“我們今天出發的時候是二十幾個人,中途有幾個坐巴士回去了。堅持騎到鎮江的有十幾個,還有幾個騎行回南京,我們覺得體力不夠的就坐火車。現在公路交通很方便,堅持不住就坐車回去唄。”
聽她這麼一說,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我大學室友,她某天在一本旅遊雜誌上看到了一張照片,是一個女畫家在巴黎街道邊的小咖啡館裏給路人畫肖像的工作照,喜歡得不得了,剪下來貼在床頭,每天都和我們說她要去法國當畫家。我們當然都笑她在做夢。我們不斷告訴她那些她比我們更清楚的事實:你父母是工薪階層,出國要花很多錢;你根本沒有畫畫基礎;法語很難學,你甚至不會發小舌音;就算去了法國也不一定能留在那裏,搞不好還是要回來……她不理會我們,在我們都忙著拍攝畢業作品不可開交的時候,她報名學法語。
有一次我和她在圖書館熬通宵,我寫分鏡頭,她在啃法語書。我熬得兩眼發直,一抬頭看到對麵的她:左手邊是一隻大大的書包,高中生才會用的那種雙肩背包,右手邊是一個學校跳蚤市場上淘來的電子詞典,麵前堆著兩三本字典和法語書,她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寫寫畫畫,眉頭微微地皺著,佝僂著腰。那一刻我被她感動得一塌糊塗,覺得她一定會成功。